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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儿孙满堂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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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吃个饭!”医院大堂里,她拉着我道。

“还是算了,有机会再说,我还得赶回去拜年呢。已经够晚的了,再晚些家里那帮老家伙该打断我的腿了。”跟她吃饭也是个尴尬的事,一来没什么话好说,二来总感觉怪怪的。

“那好,留个电话……”

“要不我送你,你要去哪儿?”换了电话号码后,我客气的道。

“我还是自己打车,你自己当心点,那车是在是太破了,玻璃渣子肯定没弄干净呢,别扎了!”

嫌破,好歹也和路虎飚过好!我也没真打算送她,一来实在不能开太快,二来也没什么油了,还不知道她住哪呢。

……

随便找了个加油站给车进了点食,便直接往家里奔。手机又没电了,这个烂山寨,才用了两个来月,真是要命,是时候该重新换一个了。

我直接开到了学校门口将车停在路边,反正不值钱的玩意。到超市里随便买了点东西,这个点才来拜年真的是有些晚了。还不知道童斐她们这会是否在家呢,以前她们都会去乡下过年的。

项家瑞算是本地人,老家在郊县的农村,离这里五六十公里,家里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爹。以前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跟着一起去看望老爷子,挺逗的一老顽童,身板还硬朗,平ri里都不用特别安排人照顾,自己做饭自己吃,闲暇时就跟老街坊下下象棋什么的,就是耳朵有些聋了。

童斐说过很多次要把老爷子接过来一起住,可每次都待不了几天就嚷嚷着要回去。老人家在这里实在是住不惯,每天爬这么高的楼梯就是个大挑战,关键是没什么人玩儿,憋着太闷得慌。好在离得不是很远,开个车不要一小时就到了。

我敲了敲门,没人应,看来真不在家,对面人家倒是热热闹闹的一团喜气。

我自己开门进去,果然都不在。

先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搜罗了一下冰箱,两盘快要垫底的剩菜冷冰冰的搁在里面。看来昨天的年夜饭他们也是回老爷子那边吃的。

随手煮了碗面条,比昨晚就着大葱喝可乐当是年夜饭还是要好点。

翻看了一下手机,好多未读的短信,还有彩信,有署名了的也有没署名的。由于以前那个机子被句晓峰给砸了,很多的号码都没重新保存,所以大多数都是陌生号,也不知道谁是谁。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夏蔚然和谢洋平一早就出去了,保姆也回家过年了,只有外公一个人在,老爷子接起电话将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说我这个小没良心的过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他一把老骨头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骂完了又问我这么久了在外面怎么过的,好不好,身体怎么样,我想说几句关心的话都插不上嘴。

通话的途中有个声音叫他,隐约听出是要参加什么活动,再晚就赶不上了,外公不耐烦的嚷嚷了几句急什么,又不是赶着去殡仪馆!

这是在家里专程等我的电话呢!我心里一下跟塞住了的马桶似的,堵得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确实该回家看看的,谢洋平和夏蔚然虽然都住家里,可他们都忙,有时候连陪着外公说说话都没时间,大多数时候只有个保姆。现在连保姆都回家了,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外公这辈子也着实不容易。他没读过什么书,就是个大老粗,十六岁参加革命工作,也算是老资格了,可那个杀千刀的年月,资格越老的人被整得越狠。

他似乎经历过那辈人所有的磨难,游过大街,睡过牛棚,下放过山野,挨过饿受过冻,被打得遍体鳞伤现在落下了不少老毛病,刮风下雨的ri子全身疼,艳阳高照的时候骨头燥。眼也花了背也驼了,关键是唯一的女儿跟自己也不那么亲近,有只是聊胜于无罢了。老伴年纪轻轻的没了的时候,他还在牛棚里窝着。

那时候外婆怀着夏蔚然寄居在外公一个老战友家里,那老战友ri子也不好过,成ri里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啥时候就会跟他一样被打成反革命关起来,家里条件也艰苦,要什么没什么的。

外婆是在一个冷得能冻掉脚指头的冬天生下夏蔚然的,娃刚落地她就去了,连女儿第一声啼哭都没听到,第一个样子都没见着。

夏蔚然早期的命运跟外婆一样,也是寄居在这个战友家,一直长到八岁等到外公放出来才被领回去。

很多时候我都会闷在心里想,夏蔚然的xing格之所以这样,跟她早年的经历有关,她也是个苦命人,应该得到同情。可每每跟她顶上的时候,我心里又没办法平衡,按说她自己经历过那样的童年,应该更加会换位思考才对,怎么就像结了天仇似的,不能好好对自己儿子呢!

自从外婆去世后,外公便一个人这么过着,几十年了也没个人在旁边嘘寒问暖,好不容易熬到女儿大了,又是个不省心的货,刚二十,还是在校学生就早早的怀了孩子。

小时候我觉得外公是个神人,一身正气雷厉风行,除了夏蔚然之外,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可随着慢慢长大,看到他抱着外婆的照片一个人发呆的次数越多,越感觉他连骨子里都透着悲凉。

记得小时候外公对我并不友好,就算现在想起来也没有一般也算俩的那种亲切感,跟他面对面的时候,他的话很少,基本上都是在训人,嗓门奇大,脾气也暴躁,搞得我渐渐的不敢跟他独处,就算偶尔回趟家也是打声招呼然后远远的躲开。他这辈子唯一幸运的大概就是招了谢洋平这么个女婿,对他比对亲爹还好。

外公今天完全不像是以往的样子,话匣子一打开就絮絮叨叨的没玩没了,什么隔壁家的谁谁谁弄了只鹦鹉,贼聪明,话学得跟人jing似的;对街谁谁谁家重孙子都快满月了,小家伙长得粉嘟嘟的可爱的不得了,就像我小时候一样;东头老爱抱着我骑马的老张头半年前过世了,走得时候三个儿子一个都没在家,葬礼倒是办得挺热闹,儿孙跪了一屋子;部队里的哪个伯伯退下来了,前几天专程去拜访过他,还问起我呢,笑呵呵的说我偷他酒喝,还往他水杯子里撒尿;我以前上部队学校的时候看上的那女孩已经嫁人了,儿子都四五岁了,上次几个老家伙聚会的时候还看到过,围着桌子转圈,碰到人就叫,小嘴甜得跟抹了蜜糖似的,乐得何老头嘴巴都合不拢……

何夕嫁人了吗?还有了孩子,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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