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沈念一也想到过于简单,他跟在两人身后,始终没有开口,偌大的山中,只有他们三个人,不时有鸟雀从头顶飞过,目光稍稍侧滑,原来在山体的另一面就是纵贯南北之地的大江,此处是汇合之处,走得越高,看着脚底下的江面,越发的波澜壮阔,水浪滔滔,奔流浩浩,水天极目之处,动中有静,他的眼力这般好,都始终看不到大江的对面。
“我说,你一个人怎么将这笔巨款背上山的?”宁夏生走路多了,脑子活泛开来,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我会将银钱都换成铜子,一袋一袋背上来?”成儒宗的嘴巴也刻毒,“兑换成值钱又不显分量的法子很多,不用我这会儿专门教授吧!”
“不用,不用,我这个人最是藏不住钱的,每年的俸禄都不够花销,你就算告诉我天大的好法子,我也没多余的。”成儒宗越是嘴上不肯饶人,宁夏生反而觉得乐观,想来是几天大牢关下来,想明白了其中利弊,知道死咬住不放,对谁都没有益处,只白白便宜了旁人,要是能够将其保下来,也不枉费他几日几夜不曾合眼。
这样一鼓作气到了山顶,也已经是黄昏时分,宁夏生放开手,瞧着气喘吁吁的成儒宗,笑道:“回头我背你下山就是,真没想到你身体这般不济,东西呢,藏在哪里了?”
山顶处,怪石嶙峋,却又巧夺天工的堆积出数个大小不一的山洞,沈念一略微放下心,确实是看着可以用来藏宝的所在,位置偏僻,人烟全无,成儒宗花的一番好心思。
成儒宗却分明有些神魂不守,站在那里发呆,宁夏生以为他是吃累,笑着推他:“不是当真要磨叽到天黑才办正事。”
沈念一暗暗摇头,便是他这样的性格,将性命攸关的大案都说成是小孩子办家家一样,成儒宗的气息渐渐平缓:“我有些时间没来,需要先找找记号才是。”
“成,成,你找。”宁夏生好声好气的答应,人却跟随其后,半步不离。
成儒宗在其中几个洞口,分别摸索了下,才确定方向:“在这个山洞里头。”
“你随他进去,我守在外面。”沈念一依旧抱着三分警惕。
成儒宗听得此话,不住冷笑:“对,我还在山洞里养了只三头的怪物,专门等着你俩进去,一口一个撕碎吞下,万事大吉,我才方便逃出生天。”
宁夏生算是明白沈念一为何始终不肯开口,大概在他回来之前,已经被这位犯案御史的唇枪舌剑,打得全身都似筛子一般,遍体窟窿眼儿,而且沈念一退半步,成儒宗还偏生要进一步,这样子咄咄逼人,比平日对待那些官员的嘴脸更加难看。
也不知道是沈念一亲手抓捕他得罪了他的自尊,还是一直就存着没有道破的心结,成儒宗的针对之意过于明显,宁夏生叹了口气,好人要做做到底,他拉过其衣袖道:“沈少卿,这山里头又没有旁人,一同进去看个究竟吧。”
山洞黑黝黝的一片,站在口上,还真像是站在怪兽的嘴前,踏前一步就可能自投罗网,宁夏生却连想都没想,一头扎了进去,沈念一叹口气,还是跟了进去。
接下去,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意外就发生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太明显是设下了机关,沈念一的第一个反应是成儒宗要逃,他避开尖锐刺破空气的暗器,却听到宁夏生的一声低呼,近距离的闪避身手,宁夏生远远及不上他。
“你受伤了没!”沈念一出声问道。
“没有。”
沈念一又道:“你想着进来时的位置,慢慢往外走,我去洞口堵人。”
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成儒宗已经手执利剑,冷眉冷目看着他,嘴角是一抹化不开的讥讽,沈念一沉声道:“你打不过我的,我也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
成儒宗的笑容渐渐放大开来:“逃走?我几时说要逃走了!”边说边退,很快就来到了崖边,他回过头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又转过了头,“我如果要逃就不会选择这样的鬼地方。”
沈念一心中一惊,他已经猜测出成儒宗下一步要做出的决断,合身向着其落脚的位置扑过去:“你别做蠢事,不值得,不值得的!”
成儒宗却从来没有这样迅疾过,长剑反手刺入自己的胸口,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知道是值得的!”
整个身体失重,后仰而落,沈念一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袖,清脆的撕裂声,下坠的力度差些连他也跟着被带了下去,幸而宁夏生也已经赶到,硬生生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将已经半个人都吊在悬崖外头的沈念一拖曳上来。
而成儒宗落入江面,被翻滚的浪头拍了一下,直接吞没,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