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回想一下,当时几千老百姓人山人海包裹上来的样子,确实亚历山大。他恍然道:“原来这厮又要煽动百姓起来围攻我锦衣衙门?可是那李文藻身为绍兴正堂,真用这般手段,他自己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徐文长摇头道:“左右他不过是个革职论罪,朝内有徐阁、周大都堂等同年为援,总不会判一个大辟。况且,他自可把罪过推到你严公子劫走徐海和殴打林养谦身上。看来,我和胡老大人,都是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严鸿这才明白,林养谦尼玛也是来碰瓷的啊。想到自己去年在bei jing用类似的手法收拾郑国器,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如今就有人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了,报应啊。不过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了。就等着林养谦一副委屈模样,带着几千老百姓过来讨公道吧。反正老子就是个纨绔恶霸,也不在乎这点儿恶名了。
再说林养谦的轿子一路从云来客栈回到山yin县衙,一众从人衙役,在前衙休息。林养谦及贴身长随回到自己内衙书房之中。却见李文藻及师爷黄善,外加一个身材矮壮的汉子在书房中等着。三人身穿的,都是便服。
李文藻与黄善倒是总来县衙,只是那矮壮汉子,眼生的很。林养谦看了看他,似要发问。李文藻却先道:“无妨,是自家人。怎么样,今天的事办的如何?”
按说,一方面李文藻是林养谦的上官,且又是士林前辈,但另一方面,李文藻的科考名次远远低于林养谦,也没入过翰林院。大明时,进翰林院本身是张金字招牌,林养谦既是翰林出身,纵然尊老敬贤,倒也不必在对方面前过于放低身段。
然而这位铁骨铮铮的林养谦,此刻在李文藻面前,全没了面对严鸿时候的威风傲气,反倒是态度谦恭,甚至略有点低眉顺眼的味道:“李老大人,下官此去,已经按老大人吩咐,与那严鸿小贼吵闹一场,指他殴打朝廷正印,此事却没有疏漏。”说完,又叹息一声,仿佛觉得自家以一县之尊,玩这种碰瓷把戏有点掉身价。
李文藻脸上却是不动声se,又道:“那老夫请你写的东西,可也写好了?”
林养谦道:“已然写好。下官的同窗,还有几人尚在翰林院中,另有几人任御史之职。这份奏折上去,定然让严鸿丢官罢职,救叫他保得了徐海的脑袋,也保不了自己的前程。”
李文藻却摇了摇头,没接他的话茬,只是自顾说道:“林知县,你到任山yin二年有余,可记得你刚来时,想的是仗着满腹才华,一腔热血,整肃吏治,抑制豪强,做一个强项令般的人物,但是又是个什么局面?”
林养谦不知对方为何提起旧事,只得苦笑一声道:“下官那时少见无知,行为莽撞,让老大人见笑了。正是官清如水,难防吏滑如油,那些胥吏上下舞弊,下官寸步难行,全靠老大人仗义援手,惩治了一批激an徒,不然下官……”
李文藻却打断他的话道:“客气了,什么仗义援手,你山yin乃是我绍兴府的附郭县,若是你被这群猾吏所欺,闹得这县里治理的乱七八糟,你固然要坏了前程,老夫面上却也无光彩。左右不过是几千两银子,几条人命,既成全了你的清名,又省得那些胥吏太自以为是,于我算不得什么。尤其你是个翰林出身,结交下你,于老夫也没什么坏处。”
林养谦听他这般说,却不知如何接口,只得拱手称谢。李文藻嘴角一翘,又道:“林县令,你家眷都在原籍,宦游此地孑然一身,却与本地头牌小红宝传出一段佳话,功名佳人两不相误。可是啊,你当那小红宝愿意随你从良,真是看中了你那什么文才?笑话!绍兴这里文人才子有的是,你见她跟哪个从良了?还不是老夫的银子起的作用。老夫又赠你白银帮你填补亏空,又赠你美人暖床,还免了你的常例缴库,对你可算恩重如山吧。说起来小红宝那可是个尤物,床第之间的本事,可是让老夫都念念不忘,也算便宜你了。”
林养谦一向自视甚高,只当小红宝当年愿意随自己从良,并拿出积攒数年的钱财赎身,乃是红拂慧眼识李靖,梁红玉追随韩世忠的佳话,却没想到也是李文藻的银子起作用。而且听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小红宝和李太守还有些什么首尾?这林县尊毕竟是个读书人,闻言脸se一变,却不好与李文藻就此事相争。看李文藻语句间越来越不客气,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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