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余音就觉得,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轻易地看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夏东陵对自己是真的好,好到令自己动了心。所以即使是后来,他意外的归天,成了昆仑之境的主人,忘记了前尘往事,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缠着那个男人,坚定着在他身边的心。再后来,那个四海八荒最最冷情的一方之主,竟真的被自己感动,对自己许下诺言,直至不离不弃。当真,感人至深。
余音捂着心口,想要尝试着咧咧嘴角笑一笑,却没做成这一动作,往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想要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她一直是知晓自己缺了两根琴弦的,因着这个,大哥还将二哥踹去东海受罚了呢,说是当年二哥没看住自己。余音低眉,确实,该怪怪二哥,若是自己没有被那人扯了弦,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些事了吧......
余音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背靠着参天古树,她哭得伤心。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她自己,她从浮屠山跑了出来。
东陵帝君找不到她,因着余音敛了周身的气息。余音就这般的蹲坐在禁林之海,东陵帝君因着两人稍有些联系,知道余音尚还安可,但就是寻不到。
余音脑子里没有别的了,冒了大不讳敛了一身的神力气息,只是想着逃过那人的寻。
当阮浣撕开事情的原委的那一刻,余音心里的别扭扭成了一股麻花,越发的扭的厉害,简直令她喘不过气来,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有离开。
越发的与东陵熟稔,便越发的清楚他在四海八荒示人之像,余音曾经欣喜,那般冷情的人却将一颗真心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真是想想都幸福。而如今,余音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生怕,他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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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荀找到余音的时候,她已经在树下昏睡了三天了。长荀走进,俯身轻轻的抱起余音,眉目是隐忍的疼惜。丫头是太难过,强制的陷入沉睡了。
长荀眼底闪过一丝情绪,转身便抱着余音离开了。
余音再醒过来的时候,已身在东海神殿了。
眨眨眼,余音有些迷糊,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
不久,长荀便随着侍女进来了,见余音睁着眼睛迷惑的样子,长荀笑笑,“可是舍得醒了?这一睡便是十天半月的,睡不够啊?”
听着长荀的话,余音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睡了这么长的时间?那大哥他们定是会担心了,还有东陵——哦......余音这时才想起那档子事来,他还会担心自己吗?
见着余音突然黯淡下眸子,长荀挥退侍女,坐在了余音的床边,“阿音,我听说了。”
余音抬头,想了半天才明白,长荀的听说是什么意思,顿时蔫了。
“我暂时还不想回天池。”余音说。
“在我这好生呆着吧,号钟也是知晓你没事的。”长荀说道。
余音点点头。
“不过,以后可不能这般任性了,哪能轻易的就强制沉睡呢?亏得我发现你的早。”长荀说道。
余音点点头,却是神色黯淡。
长荀见她这个样子,自是知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孰是孰非,因果循环,错不在你,你又何必紧紧不放?”
余音蹙眉,长荀说的都对,她被扯了弦时不过年幼之时,甚至还未化形,这本不是她的错,但是这与错不错又有甚关联,错与不错的,终究酿成大错。余音对他付出真心,实意的喜欢那个男人,但是他呢?
“我害怕......”余音呛出声,终是哭了。是啊,余音喜欢东陵帝君喜欢到无以复加,但是,东陵帝君呢?阮浣说着两人仅仅是因着琴弦的牵扯才会有着牵绊,余音涉世不深,自是不懂这些,她全心全意的喜欢都会动摇,更遑论那般冷情的昆仑之主?余音怕啊,她怕自己希冀的目光望过去,受到的却是冷漠的眼神。她怕,怕东陵帝君再不要她了。所以她甚至不敢听他一句解释,只得落荒而逃。
余音哭的安静,大滴大滴的泪水就默默地划过她的脸颊。
长荀见了,自是心疼,伸手拭去她的泪水,“你当真这般喜欢?”
余音点头,喜欢,当真喜欢,喜欢到怕。
长荀的眉头皱了一下,叹气道:“若真是喜欢,便不要怕。有何可怕的?就去问问他,问清楚。”
余音埋下头。
“他回昆仑了,想必已是知道你无大碍,想着你可能要冷静一阵子吧。”长荀拍拍余音的头劝说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做不了假,你若不问清楚,这般浑浑噩噩下去,可如何是好?”
余音抬起头,眼中有了丝希冀,“长荀大哥的意思是......”
“勇敢一些,阿音不是最勇敢了吗?”长荀笑了。
余音抿着嘴,没说什么,心里却动了。也许呢,感情做不了假,也许、呢......
隔天,余音便走了。
长荀送着小丫头出了水域,余音走的急急忙忙的,长荀立于东海之上,见着余音离去的身影,眼底有些许晦涩,那一直在她面前勾起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自己应当为她高兴的,但是不论怎般的暗示,笑容就是扯不出来。那丫头心里害怕见到昆仑之主,自己只要哄着她,兴许她这一辈子都不能见着那个男人了,但是,她会难过。所以,她难过,不如自己难过吧。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都难过这么多年了。
余音一路的急赶,直到至了昆仑之境的结界,才堪堪住脚。依着长荀哥哥的话来说,号钟带着绿绮从北海回来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天歌在镇魂珠的保护下吊着命,而那日的横空出世的阮浣却是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