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赌馆灯火通明如白昼——对这里的人而言,一天才刚刚开始。
猫儿最喜这样的时刻,在杀红了眼的赌徒身边来来去去,肥水横流的所在——他似乎生而有这样的本事,双眼一瞟,就能透过厚实的布袋子识别出银钱的分量和价值,从而判断出手的必要。
他是南岸众贼膜拜的对象——飞檐走壁,遁身无形,隔空取物,关于他的传说多得数不清。南岸的有钱人家,十户中他至少光顾过**户。虽则打着窃富济贫的名头,但人人知道他窃的是富不假,济的怕只是几个赌坊老板。已经没有谁知道他的真名,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因为那实在是个普通不过的名字。而提到“猫儿”,谁人不知陋巷第一号飞贼?
出道至今,惟一一次的失手是尝试在逐羽剑派顺手牵羊——事后才知道这决定要多蠢有多蠢。当他莫名其妙地被南岸众高手围攻,打了个半死不活之时,楚涛悠悠然晃着从容的步子从人后走出来:“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个教训,放他走吧——这就是猫儿?今日也算见识了。”
剑客们立刻停了手,一提他的领子把他扔在楚涛脚边。楚涛背着手含笑注视的眼神令他只觉得心里凭空长出一层层毛地痒——叫嚣着要抓住他甚至宰了他的人无数,但头一次见面就淡然地挥手要放他的,只有楚涛。
“少主,这贼人见人恨,您不愿见人把他揍死,就送官吧?”
“送官?”楚涛冷冽一皱眉,伸手把他从地上拎到跟前,又是一掷,“看他这腿脚,送官和放他跑有什么分别?”
“这……”众人诧异的目光里,楚涛再度挥了挥手,“不就是个贼?——猫儿你记住了,我敢放你,当然就知道怎么逮住你——下次出手的时候,最好掂量掂量。”说着已经转过身往别处去。可不是?楚涛从来不放空言,这一次能被捉住,下一次当然逃不了的。
与陋巷里心高气傲的一干游侠们一样,他们都清楚,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楚涛。因此不管楚涛使唤他们做什么,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谁知道他这不听话的爪子会搭在假紫玉令上呢?他没有听说过木叶,但他见识过那如同鬼影一样的身手。他知道木叶到处在找他——木叶没有办法容忍假紫玉令落在他人之手,坏了他的全盘计划。如今要脱离开木叶的纠缠,只有一个办法:引出他来,“物归原主”,依靠楚涛的力量永远地送他去另一个世界。这当然是件极危险的事,然而是自己唯一的活路了,他相信楚涛不会拒绝。
于是他一旦在赌坊现身,立刻被人提了领子抛去后院。重重的一摔,摔得他浑身都快散了架似的疼:“欠了钱还来赌?活腻了!”棍棒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却还没来得及落在他的身上。抱着头从缝隙里提溜着眼珠向说话人张望:“慢着慢着,爷……我来还债,还债,嘻嘻……”确认没了威胁,才松开手露出脑袋向四周探寻。
与先前一致的粗悍声音震得他耳膜痛:“你能有钱还债?”赌坊老板与他也算老相识了,只是每一次见面都没有什么愉快可言。周围三五个彪形大汉已经把他围得没了出路。
“有有有有!”他急不可耐地解释着,生怕遭来无妄之灾,“得了件好东西,换点钱应该不难,不难哈!”
“又去祸害了谁家?”猫儿的心性,老板再清楚不过了。一挥手,身边的大汉纷纷撤了个干净。老板的手已经提住了他的衣领:“明白着说,什么货色?”
“这笔生意还真不能跟您做!”猫儿窃笑着卖起了关子,“您不敢。”
“我看你真是皮痒!”
但未及老板出拳,猫儿已经一跃躲到了院墙下,依然不停嘴:“不是我夸口,您真不敢!楚掌门的紫玉令,您敢出钱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