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子道:“说吧,你我父女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坦诚的。”
柳萱道:“爹爹可记得女儿前番随商船出海。”
柳夫子点头道:“记得。”
柳萱道:“女儿其实是去了一趟金国的玉京城。”
柳夫子皱眉道:“胡闹,金国和大唐如今正兵锋所向,你去金国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柳萱道:“女儿第一次随商船出海之时,无意间得到一片异宝,那异宝之上的气息让女儿感应到了娘亲的存在,后来女儿便派人四下寻找,四处撒网,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人在玉京城中见到了疑似长的和娘亲一般模样的女子。”
柳夫子皱了皱眉道:“怪不得你回来之后从我这里要走了你娘亲的画像,我只以为你是思念她,却没想到你原来是为了寻她。”
柳萱道:“还望父亲莫怪女儿擅作主张,此事说来也怪异,那片异宝至今女儿都不知是何宝物,竟然能让女儿感觉到娘亲的血脉。”
柳夫子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异宝?”
柳萱将此事合盘托出,自然不会再隐瞒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碧绿一般的宝玉,那宝玉一出现,柳士元不禁诧异的说道:“这不是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吗?怎么到了萱儿的手中?此事可千万别被老太君知道了,这可是宝玉的宝贝疙瘩,全家都碰不得。”
柳士元一脸迷惘的说道。
柳萱却是摇头道:“爹爹,你仔细看看,这块宝玉,和宝玉弟弟的那块通灵宝玉有些不一样,你看其中一点,有个空心。”
“宝玉弟弟的通灵宝玉我可是仔细瞧过的,他那宝玉凝实的很。”
柳士元闻言,这才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这玉石,难道真有什么神异之处?”
柳萱点头道:“不知怎的,我只要一握住这块玉石,心念集中,便能在冥冥中感知到一股娘亲的气息,虽然很离奇,但是我真的没骗人。”
柳士元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早和我说呢。“
柳萱道:“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女儿自己都有些不信,又岂能与父亲说呢。”
柳士元点头道:“那到也是。”
许仙坐在一旁,盯着柳萱手中的那块宝玉,疑声说道:“萱哥儿你可是没和我说这般遭遇。”
柳萱有些歉然道:“不是我不说,实在是这事有些奇异的很,除了我自己能感觉到,旁人却是一点不知,我怕与你说了不信,索性也就没告诉汉文。”
许仙点了点头,却是心道:“你若是早些说出还有这块奇石宝玉,那我早就应该能想到你娘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许仙道:“萱哥儿,能否将这奇石宝玉让我看看?”
柳萱道:“当然可以。”
说着,柳萱就将那奇石宝玉递给了许仙。
许仙将那宝玉握在手心里,不禁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许仙试着用法力真元去看看这宝玉有什么古怪,却是发觉自己的法力真元没入那宝玉之后,便消失不见。
好似沉入大海中一般无声无息。
许仙不禁暗自摇头,这宝玉恐怕还真不是一般的宝物。
许仙不由出声问道:“萱哥儿,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柳夫子也一脸好奇的神色看向柳萱。
柳萱道:“此事说来也巧,那日我出海之时,在海上航行数日之久,一夜我在舱中读书,忽然昏昏欲睡,做了一梦,那梦中我竟然去了那海底的龙宫之中,在那龙宫之中我与龙女同游,与龙子同伴,玩的好不痛快。”
“在龙宫中呆了三日之后,我才忆起我还要回航,那龙宫中突然来了一个跛足道人,那道人见我模样,便笑着与我说什么好一个绛珠草,却是不等侍者先来,独自玩耍,也罢,也罢,便与那侍者还与你,赠你个通透,通透。”
“那道人说了疯话之后,便抬手一挥,这宝玉便出现在了我的手里。”
“再后来,我辞行那龙子龙女,我便醒了。”
“醒转之后,我本以为是大梦一场,却在桌前看到了这块宝玉。”
“当时我心中大为惊骇,却是不知到底是梦中的我真去了那龙宫,还是没去,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我难以知晓其中真假,于是只能自己暗暗记在心里。”
柳萱在那一旁低声细语。
许仙听完,不由暗道,难道萱哥儿竟然是神魂出窍在那海中与龙女龙子相游?可是萱哥儿即便是神魂出窍,那也不可能入海遨游呐,当初自己初修神魂之法,那神魂离体的滋味他可是记得清楚,哪里能远离肉身而去海中神游呢?
那只有阴神之境后,才能勉强做到吧。
若不是神魂出游,那便是有人做法,让萱哥儿大梦一场,黄粱一梦。
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二者之间,许仙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
比较按着萱哥儿的情况来说,后者才更为合理一些。
只是不知那施法之人到底是谁,许仙猜测,定然和那跛足道人脱不了关系。
那跛足道人将此石扔给萱哥儿,还说了一通胡话,定然有旁人不为所知的事情。
许仙不知详情,也不能再妄加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想知道真相,恐怕还得去找柳萱的生母,涂山金盏问个清楚。
许仙相信,要知道这些内情,涂山金盏想必要比旁人知道的清楚一些。
许仙将宝玉还给了柳萱,柳萱将那宝玉给藏在怀中。
柳夫子在一旁继续问道:“萱儿,你还未说你娘亲到底去了何处?到底在玉京城中何处见到了与她相似之人?“
柳萱坐在那里说道:“父亲莫急,且听女儿慢慢道来。”
“那日我搭乘商船,从海上往金国去。”
“几经周折,女儿终于到了那玉京城中,到了那玉京城之后,女儿按着寻来的线索,去到了那白玉京之中,看到了那位与娘亲容貌相似的女子。”
“那女子也唤作金盏,她于十年前突然出现在白玉京当中,后来便成了白玉京的花魁。据有心人说,这十年来,那金盏的容貌从未有一丁半点的变化,十年如初,好似青春常驻一般。”
“女儿心中疑惑,没有与她相认,因为那时女儿并不肯定娘亲是狐族出身。”
“如今想来,她一定就是娘亲,定然不会错了,女儿看到她之时,心头的那种感觉,想来便是血脉相连的感觉。”
“爹爹,娘亲就在白玉京中,你与我一道去将娘亲给接回来吧!”
柳萱说到此处,一脸希冀的看着柳士元。
柳士元双手扶着石桌,他的心情很激动,但他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他相信自己女儿的判断,毕竟血浓于水,金盏十月怀胎,生下萱儿,母子连心,又岂能有什么差错。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萱儿终于找到了金盏。
真的是金盏吗?
柳士元等了二十年,等到这么一个消息,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从何开口。
要去吗?
金陵与玉京相隔万里,如今金国又与大唐兵锋交戈,他身为兵部侍郎,这个时候是实在难以抽身的啊。
况且很快过不了多久,元太妃就要回家来省亲了,他如今是柳家的掌舵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啊。
柳家上下,将来的荣辱,可都在元太妃和自己的手中。
柳士元很想去,但是他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冲动的书生,他如今肩上扛着的是整个柳家。
他不能任性妄为呐。
况且即便是与金盏相认了,那金盏就一定肯跟着自己回来吗?
金盏可是执拗的很,她的性子自己太清楚了啊。
她当年被母亲逐出家门,又怎么会轻易再回来。
若是她想要回来,她这二十年间,早回来多次了。
她狠下心来,二十年不见踪迹,恐怕是怨恨极了自己,怨极了这柳家吧。
柳士元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萱儿,此事还需你来办呐。”
柳萱闻言,瞬间也体会到了父亲的难处。
当年娘亲被老太君逐出家门,娘亲如今若是回来,老太君还能接受她吗?
虽然说宝玉已经长大成人,当年的那道士所言,也自然成了虚妄之言。
可是如今的柳家可还能容得下一个狐族女子?
柳萱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她太知道这座大宅子中人了,他们一个个的,又有几个真正能替他人着想的。
柳萱不禁看向了父亲,父亲已经日渐老去,他肩上扛着的重担,是整个柳家。
他定然不可能在老太君还在的情况下,就丢下柳家一走了之。
这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他一怒之下辞官不做的时候了。
自从父亲起仕以来,柳家可谓是蒸蒸日上,如今更有元太妃在宫中受太上皇亲信,柳家这个时候,可是不能缺了一个掌舵人。
比起不靠谱的大伯来,父亲无疑要比任何人都要胜任这个位子。
而且父亲离家多年,对老太君的心中未尝没有愧疚。
人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当年因为娘亲之事怒而离家。
这些年一直不在老太君的身前奉孝,他心中的愧意一点都不少。
柳萱太明白她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柳萱看着柳士元道:“爹爹,我明白了,此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这些年来,一直是爹爹为我遮风挡雨,这次也该是我为爹爹尽心尽力了。”
柳士元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萱儿,你明白就好,非是为父不想去,而是不能去。”
柳萱点头道:“我懂的爹爹的难处,爹爹放心,此去玉京城,女儿定然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的。”
柳士元却是说道:“你一人去往玉京,还是太过危险,不如再等等,等到金国完颜由退兵之后,你再启程。”
柳萱却是摇头道:“爹爹,金国大军又岂能是一时半会儿能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