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墙把人隔开在任何时期都没成功过,柏林墙同样如此,可惜我当时并没意识到这一点。
离开育才我本来想回去睡一会的,却接到孙思欣一个电话,说酒吧有两拨共计3个人找我,其中包括我“二大爷”。
“我二大爷?”我马上醒悟了:刘老六!
我一边喊着让孙思欣无论如何看住他一边加大油门往酒吧赶。
我一进门赫然先看见了刘老六正坐在那里,这才放下心来,孙思欣一指旁边桌上的那个枣核脑袋的老头说:“那个也是找你的,看样子和你二大爷他们不认识。”
我:“……那是我三孙子!”
刘老六悠悠地道:“小强,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不过这人看来是喝多了,伏在桌子上不动。
我跳到两张桌子前,指着刘老六刚想骂,可当着外人的面又骂不出口——太影响我形象了!最后我只得微笑着先问另一个老头:“您有事么?”
这个老头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灰白甲克衫,戴着一块老上海表,像是某个厂子的厂长似的,他先礼貌地冲所有人笑笑,然后跟刘老六谦让:“您要赶时间就您先说。”刘老六回笑:“我不忙。”
然后俩老头就开始客气:“你先。”“你先。”……
我在一边直郁闷,看这样俩老头是把我当坐台小姐了,俩人在商量谁先上呢,娘的,要不咱双飞吧?
最后枣核老头拗不过刘老六,他先跟我握了一下手,然后从老式黑书包里掏出一沓文件,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萧主任是吧?你把这个签了吧。”
我心一提,听他口气怎么那么像法院下传票的呢?拿起文件一看,又是一份协议,甲方是我的名字,乙方是我们本地最大的国有酒厂,我先没顾上仔细看条文,疑惑地看了一眼枣核老头,枣核老头“哦”了一声:“还没介绍,鄙姓倪——倪筑陵。”说着递给我一张片子,最上面先是两行大字:香飘天下名扬海内,然后是名字,头衔是:佳酿酒厂厂长兼工会主席。佳酿酒厂在我们本地非常有名,只生产高度白酒,从高低档都有,几乎垄断着本地白酒市场,在省外也有倾销渠道。
这枣核老头还真是个厂长。
我急忙重新跟倪厂长握手:“失敬失敬,我从小喝您厂里的酒长大的——可是您找我什么事啊?”倪厂长示意我看协议书。
这回我仔细地把协议看了一遍,这是一份非常莫名其妙的协议书,上面规定:只要双方签字后那天起,乙方,也就是酒厂方负责全力帮助甲方把“五星杜松”酒送上生产线,制作成瓶装酒在全国范围内推销,在这个过程中,甲方只负责提供成品液体酒,秘方自行保留。
这根本就是一份不平等协议嘛,只不过我是那个最终得利者,佳酿酒厂在这纸协议里好象没有任何好处,为别人徒做嫁衣裳不说,它还得经受我们的五星杜松跟它抢夺市场,我坐在那里犹疑再三,没敢动地方,这协议也太yy了,yy得像一只小猪跑到火上把自己烤熟然后跑到我面前说:“你把我吃了吧”——呃,这不叫yy,这叫恐怖!
我终于忍不住问:“您的酒厂和我合作能得到什么利益呢?”我信手翻着条文,这才发现另一个重大问题:这上面丝毫没提作为酒厂方的条件。
倪厂长顿了顿说:“哦,咱们两家只要按照这个合同来就行,好处费另有人给——事实上是有人花钱请我们做这一切的,我们酒厂这次充当了一回包装商和广告商,每卖出一瓶酒,我们会从他那里拿到回扣。”
我不禁希奇地“啊”了一声。
倪厂长笑道:“你这位朋友说了,他欠你钱,还说只要跟你一提你就明白了。”
我顿时恍然:是金少炎这小子!想明白这一点我什么心病也没有了,通体舒泰,拿起笔忙不迭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难怪倪厂长一开始让我签字的时候口气那么冲,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份让人无法拒绝的协议。
我笑着问:“那您不怕我们的酒跟你们的产品抢夺市场?”
倪厂长也笑:“不怕,我们厂只出高度白酒,在低度这一块没有自己的扛鼎之作一直是我们的遗憾,这是两个相对固定的市场,影响不大,再说萧主任的五星杜松有口皆碑,我们不做迟早会有人做的。”
我发现倪厂长桌上只有一杯饮料,马上责怪地冲孙思欣喊:“怎么不给倪厂长来一碗咱们的酒呢?”
倪厂长急忙摆手:“是我不要——我滴酒不沾的。”
我愕然笑道:“难怪您当酒厂厂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