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推就推了吧。也不用提钱不钱,买不买了。我今儿也看了新闻,就这么个人渣地方,推了也行。当我江越沾您宴太的光,一块儿做善事了。”
顾雪仪勾唇一笑:“那就谢谢江总了。”
江越挂了电话就让人推挖掘机去了。
那座前几天还在圈养学生的学校,一转眼就在一片烟尘中,轰然倒塌了……
这边刚一倒完,宋家的电话就打到了江越这里。
“江总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的?”那头传来了磨牙的声音。
江越事务繁忙,平时如果不是正好想接的电话,对谁都没好脸色。
他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说:“你他妈谁啊?”
那头噎了噎,才忍辱负重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我是宋武。”
江越这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这么个人物。
江越反问:“哦,怎么了?”
宋武被他的语气激怒,又转念一想,你们江家跟我们宋家是盟友,你还这么对我们?你这不是过分吗?
宋武抓紧了手机,激动地道:“你挖的那个地儿,是我的地方!”
“那是老子的地皮,老子想挖几个窟窿挖几个。你他妈算老几?你要找老子算账,让宋景来找老子!”
宋武气得够呛,还没等他多话。
江越就把电话挂了。
江越挂完电话,又有点生气,又忍不住想笑。
艹。
老子怎么又上顾雪仪的套了?
江越连忙又拨了顾雪仪的号码,打过去……
占线。
江越:“……”
简昌明正在和顾雪仪通话。
他在那头问:“简家欠你的人情,你可以保留下来,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再用。在这个时候用掉……不觉得不划算吗?”
顾雪仪一手正在翻书,然后一边头也不抬地应道:“这个人情听上去太大了,我担心简先生总惦记着,总怕我要挟恩求报,哪天实在忍不住了,便将我杀了,以绝后患。”
简昌明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会?简家又不是土匪。”
顾雪仪依旧口吻平淡柔和:“那便当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简昌明敛了敛笑容,轻叹一口气,道:“宴太太才是君子。”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简昌明攥紧了手机,坐在椅子上,膝上的财经报半天都没有翻动。
简芮进来看见他的模样,忍不住问:“小叔怎么了?你……不高兴?”
简昌明这才低下头,重新翻动报纸。
“第一个看透我的人,是宴朝。第二个,是顾雪仪……”
简芮静静地听着,嗯?所以然后呢?
简昌明却没有再说话。
虽然顾雪仪的用词有些夸张,夸张到了带了一丝调侃轻松的味道……但事实的确是这样。
任何一个大家族,都不会愿意欠下人情。一旦欠下,恨不得立刻还恩。否则总会寝食难安。
他们的人情太大了……
他不是君子,她才是。
她看得明白,所以主动退让,消耗掉那份人情。
而他顺水推舟,皆大欢喜。
等和简昌明通完了电话,顾雪仪才发现了江越的未接来电。
她差不多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顾雪仪抬头叫住了女佣:“给我端一份水果过来。”
女佣应声,连忙去了。
等水果拿到了手边,顾雪仪也洗净了手,这才一边吃着提子、车厘子,一边给江越拨了回去。
“宋家给我打电话了。”要说刚才还有点怒气,这会儿都消得差不多了。江越都差点怀疑,顾雪仪是不是故意占线了。
“嗯,他们指责江先生了?”
江越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故意怒道:“你又拖我下水?”
“我那天无意间听陈秘书和简先生说起,今年年初在阿联酋竞标的时候,宋氏对江氏的车动了点手脚,以致江氏错过了招标,还差点车毁人亡。你们三家彼此关联又重叠的产业太多了,以后的冲突只会越来越多。我还听说年中的时候,江氏、宋氏、封氏共同修建的大楼,也出了不少事故……”顾雪仪咬了口提子,汁水四溢,特别甜。
“这不正是提醒江先生,应该适时抽身吗?”
“陈于瑾连这些都跟你说?”江越敛住了怒意。
当然那怒意本来也是装的。
“三家太紧密了,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这也正是一个,让你们彼此分离得远一些的契机。”顾雪仪顿了下:“我们再来聊聊宝鑫的事吧。”
江越沉默了几秒。
顾雪仪也极有耐心地等着。
直到那头重新传出了声音,江越轻笑一声,说:“请宴太太以后多教教我,该怎么调教我那个顽劣的弟弟!”
……
一辆皮卡轻轻摇晃着,来到了一座建筑前。
刚一停稳。
一枚子弹就打在了轮胎上。
紧跟着是一连串的子弹……
枪火声不绝于耳。
他们刚刚从远近闻名的拐卖村过来。
于是车里就又多了几个女人,她们都多是在国外旅游、留学的华国人,被人拐骗到了这里。
小护士也在其中。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她们好像没有什么分别的。
原来真的像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同为华国人的份儿上,捎她们一程,救她们一把。
女人们在一片枪林弹雨中,抱紧了头。
往车的更深处躲去。
很快,几声更震耳欲聋的轰轰声响起。
明明她们置身车内,却有种火焰扑面而来,将她们炙烤得浑身滚烫……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声音终于停歇了。
大汉踹了一脚地上的辫子男:“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行了,这下可以名正言顺抢塔塔的老窝了!”
车门打开,年轻男人走了下来。
他穿着雪白的衬衣,黑色的长裤,站在中间,完全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倒更像是一个误入这里的贵公子。
他没有出声,而是径直走进了面前的那栋建筑。
建筑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那些都是火器留下的痕迹……
男人推开了门。
里面躲着几个面目黝黑的女人,她们嘴里惊慌地喊着当地方言,一边往里躲。
他径直走上前,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看上去越发像个贵公子。
他按住了其中一个女人。
扒落了对方的头巾。
旁边紧挨着的一个女人,飞快地掏出了枪,但还没等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女人倒了下去。
年轻男人手中的枪管,飘出了淡淡的白烟。
其他人彻底不敢动了。
而那个被扒落头巾的人也终于转过了头,露出来的并不是当地女人的脸,而是一张布满皱纹的男人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了,你不亲眼看着我死,你怎么甘心?”年轻男人淡淡道。
“宴朝……”他咬着牙:“你故意骗我。”
“你这老王八往非洲一躲,就是十几年。躲着也就罢了,还跟苍蝇一样时不时出来寻找存在感。你太烦了。”年轻男人还是用平静贵族般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
“我……”老人还要开口。
年轻男人已经把枪管塞在了他的嘴里。
国内的11:31分。
裴丽馨的手机屏幕亮了——
【宴勋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