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干脆利索,说走就走,说完抬腿抱着顾清岚一溜烟跑了,那样子仿佛生怕晚走一步,别人就要跟她抢人。
修士都有法力加持,哪怕她是女子,抱起顾清岚这样的男人也很轻松,她自己也早肖想日久,根本没觉得这有任何不妥。
但毕竟男女身形有别,顾清岚虽然清瘦,却也高挑颀长。
夜无印就看着她一个比顾清岚瘦小纤细了不止一圈的女子,拦腰把人抱起来就跑,那样子并不像风流霸道的公子哥儿,倒像个要搬家的小老鼠。
欣赏着女儿的英姿,夜无印竟摸着下巴,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我女儿就是我女儿,人小心大,是我的乖囡。”
这也是每当路铭心叫嚣着要跟李靳比武,要将他揍得起不了身的时候,李道尊的心声:人小心大,倒是厉害得很。
李靳顿时充满赞同地拍了拍夜无印的肩膀:“夜尊主,你还是不要复活了好一些,若不然我青池山折在你手上那十几条人命,你说我是要不要找你讨回来?”
夜无印回头看了看他,脸上突然一片懵懂稚气的神色:“这位前辈,您要找无印讨些什么?”
李靳顿时抖了抖手,他都差点忘了,眼前这货,是路铭心如假包换的亲爹。
若说到装疯卖傻,能屈能伸,没有人比这对父女更熟练。
而那边的兰残,却将手里那把焚天剑递给了李靳,唇边带着点要笑不笑的神色:“我既然已将主上的佩剑带给了小主人,也就不便再保管此剑。小主人既然先行走了,还是烦劳李道尊将此剑带给她。”
李靳“哦”了声,突然说:“你说的小主人是谁?”
兰残占了这么多嘴上便宜,搅起无数风浪自己躲在旁边看戏,此刻也终于遭了报应,被这句话堵住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自然就是路铭心,路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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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顾清岚抱了回去,扶他在软榻上坐好,路铭心才轻舒了口气,握着他的手说:“师尊,你且先调息一下吧。”
顾清岚咳了咳,还是没忍住,拿起枕边的锦帕,堵住口将先前压着的那些血吐了出来。
路铭心知道他忍得久了,心疼得很,凑过去将锦帕接过来,又用袖子擦掉他额上的虚汗。
顾清岚缓了一阵,抬眼看着她,对她微笑了笑:“心儿,你见了你父亲,是不是开心?”
路铭心老实地点了点头:“自然开心的……”
她说着顿了顿:“我自幼就没有了爹娘,虽说一入修真之道,就不再是世俗之人,但我每当看到别人有爹娘,也是会有几分羡慕的……譬如燕二那样的,哪怕他总抱怨爹娘待他不好,但有和没有,毕竟不同。”
顾清岚看着她,怜惜渐起,抬手摸着她的脸颊,柔和地对她笑笑:“我先前因为玄冰心法的缘故,待人太冷了些,也苦了你。”
路铭心在他掌心蹭了蹭,摇了摇头说:“师尊待我好不好,只要有心就能感觉得到……我只后悔当年我年少轻狂,错信了奸人,又因云风的事跟师尊生了隔阂,最终铸成大错。”
当年她错杀顾清岚的事,顾清岚已不再去提了,她却犹自念念不忘,每每都要拿出来自我折磨一番。
顾清岚本不欲再说,却还有一个关节,需问她明白:“心儿,当年怂恿你那人,除却汲怀生之外,是否还有月沧澜?”
听到这个名字,路铭心却身子一抖,答案不言而喻。
路铭心忙看着他,又要解释:“师尊,月沧澜说他是我亲舅舅,又能拿出娘亲的信物,还做了个似模似样的书信,上面字迹跟您的手书难辨真假,他说这是师尊您昔日写给我爹的……”
顾清岚微垂了眼眸,轻叹了声:“让我猜一猜……那封书信上,可否是说我苦于冰系灵根的变异隐患,想要寻个真火灵根之人双修弥补?”
关于路铭心为何会下狠手杀他,他想过许多关节,来回推敲,因云风一事她对他生了怨恨,可以说是师徒离心,但也绝不至于就让她做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
他不愿回忆起路铭心当初杀他取丹时的神态和话语,却不得不反复去想,想来想去,能确认的,是那时的路铭心,在狠毒之下,怀着的是滔天恨意。
仿佛她并不是在做什么错事,也不以杀师为耻,因为她是在报复着什么令她痛恨之极的人。
他自忖从未做过什么令路铭心憎恨自己若此的事,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有那时有人嫁祸诬陷于他,令路铭心深信他是个外表假仁假义,实则恶毒虚伪的人。
而路铭心若只是要杀他,那时他真气紊乱走火入魔后,在他人看来已必死无疑,没必要再做其他的事。
路铭心会掏他金丹,不是为了确信要杀死他,而是为了报复他……报复他多年处心积虑养大她,图谋的却是她的金丹。
路铭心听他淡淡说出那些话语,却犹如见到了什么噩梦降临,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却又不舍得从他掌心离开,拼命摇了摇头,泪水已从眼中滑了出来:“师尊,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揣测你,你明明从未想要我的金丹,你只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