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靳又挑了挑眉,在顾清岚看来,路铭心时时纠缠,频频骚扰,除了在梦中那些片段,也只在他复生后的这几日,认定她只不过一时痴恋,也合情合理。
但在李靳看来,路铭心可不止疯了一年两年。
当年顾清岚刚死,她就霸着尸首,供在冰室里谁也不让动,连凌虚亲自去劝说下葬,都被她毫不留情顶了出来,说师仇未报,绝不安葬。
要不然顾清岚在云泽山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多年迟迟不办丧事入土为安?
只是那时顾清岚刚惨遭杀害,凌虚又不能对他生前极为疼爱回护的唯一徒儿怎样,就只能这么僵持着。
后来路铭心杀了汲怀生,说是报了仇,却仍旧只字不提安葬的事,到那时她在云泽山已没有敌手,在外间声望又起,凌虚更不能拿她怎么办。
这么一搁置,也就将顾清岚的遗体搁置了三十六年。
李靳亲眼所见,路铭心杀了汲怀生后,又更疯得狠了些,不仅满天满地找玉生草和雪灵芝,更是不许听见有一个人说她师尊如何。
顾清岚从来不事张扬,又清冷孤高,收她为徒后更是频频在山上闭关,在外界声名并不煊赫,清楚他实力的人并不多,死后却因路铭心一意为他报仇,广为人知。
曾有好事嚼舌根的修士,议论过他在云泽山地位高,不过是因为他是玄素真人的关门弟子,却法力微末没什么本事,才会如此轻易被魔修暗算,死得那么惨。
这些话传到路铭心耳朵里,她当即就提着业魂将参与过传言人统统揍了,下手还极狠,有几个连命都没了半条。
这么一弄,道修里也就再没人敢说顾清岚什么闲言碎语,干脆除了路铭心自己之外,都没人再提寒林真人的名号。
三十六年来这种种孽债,李靳只要想一想就觉头疼,但他却并不点破,反而问:“清岚你又不知她这些年做了什么,如何断定她是一时痴迷?”
顾清岚微弯了下唇角,神色淡然:“我不知她这些年的事,却知道当年她对我绝没有这种心思,见了我还要忍着厌烦勉强应付。若是骨子里就对一个人不喜,无论经过了什么事,过了多少年,又怎会对他倾心爱恋?”
他说着,追忆起了往事,还又笑了一笑:“她当年多爱瞩目那些实力不俗的年少才俊,若是莫道友和她相熟,大半会为她所喜。”
李靳想路铭心注意过的那些年少才俊,都被她挨个揍了个遍,有些揍得合心的,还揍了许多遍,揍到实在没人揍,还冲上来跟他这种老家伙练手。清岚你确定她注意人家是喜欢,而不是战意汹涌?
李靳看跟他说不通,就又问:“那清岚你对她是如何看的?”
这一节顾清岚早已考虑得极清楚,轻声说:“她虽杀我取丹,这些年来却费心留着我的尸首,还曾想将我复活。若不是她,我也难以再回人世。如今我既已复生,她能从此改过自新,不再作恶,前尘往事我也不会再去计较,还当她是我徒儿。只是却不会再如当年一般,对她不疑不罚。”
当年路铭心弑师盗丹,不管有什么样的隐情,确实灭绝人伦,十恶不赦。
哪怕顾清岚这种慈悲宽厚的性子,要他此后毫不介怀,也实属不能。
这个李靳自然是知道的,当下冷哼了声:“你如此对她,已是极好,她若是我徒弟,有几条命也早交待了。”
*****************
他们说了一阵,路铭心就回来了,她用外面的泉水把自己洗了下,还将汲水的葫芦法宝装满了洁净的水带回来,回禀顾清岚说仙鹤已经套在车上,随时可以出发。
她明白了顾清岚不是想亲就可以亲,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汹涌情念,看着他的脸色,将自己从外面水岸边采的几支白色花朵插在净瓶中,摆到他面前的桌上,小心地说:“这里只有这些不入眼的凡花,若不然还是兰花或是白梅最衬师尊。”
顾清岚还是只淡看了她一眼,没去理会她。
路铭心想起来他之前虽然冷淡,却还是能对她说上几句话,从她顶撞了他,又被他想起自己烧了他东西后,竟是连话都没几句,顿时更加懊恼消沉,真有了那么几分可怜兮兮。
这时莫祁却很不识趣地从后室里出来,一脸懵懂:“抱歉我贪睡了片刻,这是要走了?路师妹已套好了鹤?”
路铭心充耳不闻,自顾自缩在墙角黯然神伤。
李靳看着她那样子,不禁暗想,这厮从来没什么耐性,又对顾清岚如此情切,且等了这许多年,憋成这番模样,已是前所未见,只是也不知能坚持上几天。
路铭心还真憋了几天,顾清岚命她宿在外室,她也毫无怨言,每日里尽心竭力为他操办琐事。
待到第五日,她就已经憋得双目发红,心中那点一度被浇下一些的野望,也重新燃了起来,并成更加蓬勃之势。
这日早起,她咬着牙直接横躺在了顾清岚膝盖上,拽着他衣袖说:“师尊,我内息乱了,胸口好闷,我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