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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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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西关发明家俱乐部渐渐红火也就不足为奇。

……

广州城东“平远军烈士陵园”。

四周苍松翠柏,随风而动,陵园正中平远军烈士纪念碑高耸入云,碑上“平远军烈士永垂不朽”九个苍劲雄伟的鎏金大字正是大将军王亲笔所书,叶昭练习好久,有感而写,自有凌然之威。

纪念碑台座分三层,四周环绕汉白yu栏杆,四面均有台阶,须弥座四周镌刻有以牡丹、荷ua、菊ua、垂幔等组成的浮雕ua环,肃穆庄严、雄伟壮观。

纪念碑前的小广场上,黑压压文官武将肃穆而立,头排第一位,正是大将军王景祥,以下文官依次排列苏纳、李蹇臣、李小村、伊哈奇、唐树义、周京山、柏贵、李鸿章、袁士诚、邹凯之、郭良俊、刚安、孙博正、瑞吉等粤赣府台以上官员悉数到齐。

武将则巴克什、神保、哈里奇、韩进un、赵三宝、马大勇、王有仁、马青山、裴天庆、丁七妹等等四镇总兵、水师总兵,讲武堂、船政学武堂教官学员黑压压站得笔直。

在四周,是一排排刺刀锃亮的平远军人,每个人,脸上都有狂热和ji动。

中国土地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普通军人纪念碑。

而从叶昭在广州练兵始,每一位牺牲的士兵都登记造册,供奉在陵园祠堂中,许多早期牺牲士兵实则姓名已不可考,是以第一表名册皆为空白,纪念这些默默无名的壮士。

而从今之后,凡是平远军将士阵亡者,皆入祠堂名册,家属称为“烈属”,更有专律法对烈属进行各种照顾。

最后一名登记在册的名字乃是在上海牺牲之壮士。

一年前烈士陵园破土,只是名字从最早的卫国烈士陵园到大将军王钦定为平远军烈士陵园,叶昭从上海归来陵园纪念碑已经竣工,选了今日黄道吉日为陵园落成典礼。

哀乐终,大将军王缓缓步上台阶,一脸沉重,宣读雕刻在石碑后他亲笔书写的悼文:“自庚子巨变,夷狄东进,匪党横行。嗟乎中州大地,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苍苍庶民,暴骨沙砾,受千年未有之翦屠。甲申年,时有平远军人,寄身砺戈,出关外,胡漠袭沙,千里奔走,历艰难险巇,以无畏之勇,逐胡人于北疆,入关内,披肝沥血,抗夷狄与南。南征北讨,搏民匪于湘赣,碧血横飞,然寰宇为之一清,群民为之振奋,苟且之辈,亦知jing忠奋勇。天地浩浩,岂可没于荒烟蔓草?兹忠肝义胆,长存不朽!”

“吾等偷生之人,必以诸先烈之牺牲jing神为国奋斗,马革裹尸,万死无悔!”

“平远军烈士永垂不朽!”

“嘭嘭嘭!”整齐的排枪响起。

大将军王与众将士肃穆而立,遥望无数飞鸽腾空。

文官武将,尽皆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充溢iong怀,心神久久难以平复。

天地悠悠,陵园内弥漫着肃穆森严、悲壮苍凉。

……

郡王府銀安殿,叶昭审阅着下发各衙的公文,公文中,要求大将军府各房、粤境各衙每年都要前往烈士陵园凭吊,而讲武堂、船政学堂等军事院校更要宣传平远军之先烈jing神,学员进入学堂前,在烈士陵园悼念先烈是其所学第一课。

“主子!英国驻广州领事杰克逊求见。”殿外卫进来单膝跪倒禀告。

叶昭微微点头,“请。”

“传广州领事杰克逊觐见!”殿外立时一声声传了出去。

叶昭就笑道:“什么时候能用个请字?”自是跟如意说的。

现在如意几乎成了专职的值日文吏,每天都在銀安殿执勤,没办法,一来她知识有限,难以处理文函;二来秘书房谁敢使唤她?就在王爷身边端茶倒水跑ui传送文函倒也不错。

如意自不敢吭声,说实话那些文函她倒不是看不明白,但身为nv子,王府的丫鬟,哪敢在军国大事上提出主张?是以装聋作哑,现在每天陪在主子身边倒是得其所哉。

工夫不大,身材ing拔满头金e卷发的广州公使杰克逊走了进来,按照老规矩,如同觐见伊丽莎白nv王一样,单膝跪下向叶昭行礼问候。

叶昭笑着走下殿阶,说道:“公使先生,请起。”

杰克逊来这銀安殿不是第一次,倒是轻车熟路,见如意撩起珠帘,就跟在叶昭之后进了那黄幔后的“会客堂”。

如意又给杰克逊上了热咖啡,见主子手势,给主子上了热茶,这才退下。

“看公使先生气可是有什么为难?”叶昭品着茶,笑着发问。

杰克逊对叶昭印象不错,他今年开un来广州上任,乃是总领事,上海、北京、天津三领事皆受其节制。

同叶昭接触几次之后,杰克逊对这位大将军王很有些好感,只觉这位大将军王的谈吐见识颇为不凡,实在是他生平仅见的人物。

在同包令等官员领事,香港、上海、天津等英商磋商时,他是全力支持叶昭的,言道若南北开战,我大英帝国应该严守中立立场,而南方获胜更符合大英帝国利益。

但奈何上海商人群情ji奋,那些大班各个骄横的很,加之包令也对其施加压力,杰克逊孤掌难鸣,只好答应来与中国郡王jia涉。

此时面对叶昭,他面无表情,从公文包里mo出一份公函,照本宣科:“亲王阁下,我代表大英王国对阁下杀我国公民一事表示强烈抗议,并保留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权力。”

叶昭正e道:“这件事我深表遗憾,过两日正式发照会给你,你也清楚我国的法律,这是我能尽的最大努力了。何况马丁先生在我国海域干预我朝内政,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杰克逊先生理解。”

杰克逊微微点头,又照着文函读道:“贵国内部事务,鄙国绝不干涉,但贵国军事各方务必保障我国商人贸易自由,广州、福州、上海、天津、营口等商埠海域列为军事禁区,严禁任何国家军舰在该海域作出军事攻击行为,若有违反者,鄙国远东舰队将不得不采取必要的措施。”

叶昭心里一沉,六王,已经箭在弦上了。

杰克逊放下文函,脸上这才有了表情,有些无奈的道:“亲王阁下,很抱歉,我也没有办法。”

琢磨着六王可能的举动,叶昭不动声笑着点点头:“我能理解,杰克逊先生,我知道您尽力了。”

杰克逊叹口气道:“亲王阁下,远东舰队将会在三日内抵达香港,监视贵国海军的行动,这份照会,并不是在恐吓您。”

虽然远东舰队将广州海域也列为保护范围,但任谁都知道,北京方面的水师是没有能力威胁到广州的,甚至可以说,北京根本就没有水师,除非几艘只能在近海行驶的帆船也称之为军舰。

所以这份语含威胁的照会,实则就是对叶昭的通牒,对广东水师的警告。

叶昭笑道:“杰克逊先生,我明白。”

杰克逊叹气道:“亲王阁下能明白就好,鄙国也是出于保护贸易之意,并不是存心和亲王为难。”

叶昭点点头,没吱声。

杰克逊想了下又道:“亲王阁下,关于前日落成之平远军纪念碑,我注意到,悼文中用了‘夷狄东进’的字眼。这一点恐怕……”

叶昭摆摆手道:“杰克逊先生应该知道我国文化传统,实则ji励人心之举,并无他意。”

现今英文中就算民族主义这个词汇刚刚诞生几十年,更远远没有形成对民族主义的系统解释,更无鼓动民族主义的说法。

是以对中国传统颇为了解的杰克逊虽觉此举不妥,但也没有充足的理由来驳斥,坐了一会儿,心里自也觉得无趣,就起身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叶昭慢慢端起了茶杯。

六王,看来真下决心要削自己的“藩”了,请求列强干涉,免得自己水师北上就是第一步,也是一个最明显的信号。

削藩,如果六王真是个jing明人,委实是越早越好,当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臣服于他之时,削藩已不可避免,而雷厉风行,就更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了。

六王,恰恰有这样的决心。

而广东呢,六王削藩自己拒不听令,甚至拥戴小阿哥为帝,官员、士绅、军兵又都何去何从?如果再给自己两年时间,必然使得人心归附,可六王,就偏偏不会给自己时间。

看似强大的广州政权,可一旦六王免自己职位的诏书下来,只怕局势之复杂会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自己,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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