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般的剧情都是这样发展的吗?
为什么落在她眼底的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薄临城重重的吸了一口烟,那苦涩的味道窜进人的肺腑里,然后再从唇齿间吐出几缕青烟白雾,分明的五官瞬间晦暗不明,模糊不堪,秦乐安有些摸不清男人心底的想法,甚至看不清他的眼神。
“乐安,”薄临城嗓音是被烟雾浸染后的沙哑,模糊不明,他一双眼睛却依旧湛黑,“我开心。”
他重复了一遍,“我很开心。”
秦乐安看着他说出这两句话,可心里头却依旧堵得厉害,她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开心,他很纠结。
秦岩很快也找过来了,他看着杵着拐杖的男人,冷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走过来对着男人就是一个巴掌。
那一巴掌直接把男人的身形弄得踉跄,薄临城皱了皱眉头,侧脸冷漠无情,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任何的反抗。
秦岩微微的喘气,手指指着男人的眼睛,怒不可遏,“薄临城,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保护的?这么晚了,为什么会被人绑架!”
外面那些警察,他都看见了,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弄清楚了一切。
今晚上,是有人从医院把尔冬给带走了,回来的时候一度休克,差点,就差一点,他这个女儿就没了!
秦尔冬,是他秦岩最优秀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已经有所作为,曾经一幅画作都可以拍卖到上百万,那个时候,她在云城乃至整个国家都是人人眼中的天之骄女。
可就是那一场车祸,他的女儿,就变成了植物人,躺在这个医院里昏迷不醒了整整五年之久!
他这个老年人这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谁知道!
那一巴掌把一旁的秦乐安吓坏了,她一时间手足无措,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攥住了秦岩的手臂,“爸,你这是干什么呢?姐姐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她醒过来了!你应该开心不是吗?”
“醒过来,医生都说了这么惊喜,是意外!”
秦岩咄咄逼人,“薄临城,你记得你当初跪在我面前说自己错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如果不是你,我们尔冬怎么会在医院里,在那冰凉的病床上躺上五年?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你差点弄死她!今天晚上,如果不是她命大,如果不是医生高明,你就是让我和尔冬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为什么会有人绑架她,这里是医院,你为什么不多派人守在这里?”
他说了会保护好尔冬的,这就是他所谓的保护吗?
薄临城捏着拐杖,半晌才缓缓开口,“是我疏忽了。”
秦尔冬是医院的高级vip,何况他已经要求了医院对她的身份保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萧俊过分厉害,秦尔冬根本是不会出事的。
他能够想到的,就是萧俊在医院里也有暗线,所以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查到秦尔冬的存在。
还有时暖。
她的身份也一直是一个秘密,现如今,除了薄家,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若不是萧俊那样的人太擅长于情报收集,怎么可能会发生今晚上的事情?
但是,是他没有处理好,是他没有保护好秦尔冬的安全,所以无论秦岩怎么对他,他都是能够接受的。
秦岩看着男人八竿子不出气的样子就气得牙痒痒,男人伸手扶着眉心,“乐安,你回去病房看着姐姐,我和他有话要说。”
秦乐安跺了跺脚,“爸……”
“回去。”
父亲的话永远是那么简洁,但是丝毫不容许人的反驳。
秦乐安即便是再担心,也只能挪动脚步回去秦尔冬所在的病房。
一瞬间这个地方就只剩下薄临城和秦岩两个男人,年纪相差倒是大,只是气场却是差不多,都是冷漠而喧嚣,让人不容易靠近的那种脾气。
秦岩叹气,看着面前被打了也一言不发,甚至不伸手去碰一碰已经红肿的脸的男人,冷冷嗤笑,“不要以为你摆出这副样子,就能让我原谅你,薄临城,如果不是因为你五年前跟我说你无论如何也会让尔冬醒过来,之后还会照顾她一辈子,我才不可能把我的女儿交给你。”
“我说过的话一向算数,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现在她也已经醒过来了。”
“这几年,耗费在尔冬身上也有好几个亿了吧?”
“嗯。”
说到这里,薄临城的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他肯定是会救活秦尔冬的,无论要多少钱多少人力,那都不是问题。
秦岩笑了笑,“尔冬醒过来了,是应该你兑现你诺言的时候了……”
男人的手掌蓦然握紧,只听见秦岩低低的开口,“那孩子打小就喜欢你,之后你去柏林那边工作,也是抛下了这边的工作和学习偷偷摸摸的跑去见你,尔冬是真的喜欢你,她这次能醒过来,说明你们也是有缘分的。”
“嗯。”
这一点他自然知道,秦尔冬从小就喜欢跟在他的身边,女人长得漂亮,又有才华,可谓才貌双全,那个时候他和她可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虽然不在同一届,但就是在一个学校,偶尔一个同框,也足以让那些学校里的八卦学生们,热议很久。
那个时候的论坛热门基本上都是他们,他起初对此很是厌烦,但是久而久之,好像也就习惯了。
就像是他习惯了秦尔冬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一样。
那个时候人还太年轻,他一直以为,自己也会和秦尔冬这么一直走过去。
只是,一切都是在他去了一次柏林之后改变了。
他完全记不清楚那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了无数的医生,医生给出了他各种各样的说法,他听得懂和听不懂的,都告诉了他一件事。
他患了失忆症。
是因为那场车祸。
他失去了三个月的记忆。
而就是在那次车祸里,秦尔冬重伤昏迷,而开车的人,就是他……
“我说过的话,是不会食言的。”
他就是这样的,无论怎么样,绝对不会把自己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秦岩听见他这么说,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于是这个世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薄临城把一整包香烟都抽了个干净,只觉得自己的肺腑里全都是香烟的味道,让人难受的想要呕吐,他明明想要抬脚走去秦尔冬的房间,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去了时暖所在的病房。
薄酒酒已经走了,司亮倒是听从他的吩咐,一直在这里守着。
男人皱了皱眉头,“去问过医生了吗,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手术之前只是受到了刺激,又加上手术中添加了麻醉剂,所以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薄临城点点头,“既然没事了,连夜让人把她送回去,记住,不要被人看见。”
不要被人看见。
司亮看着男人的侧脸,没多说什么,只是立即行动了起来。
最后让人推着病床进了电梯,司亮亲自把时暖送回了薄家别墅。
好在他已经提前打电话通知了别墅的阿姨,他开车到了外面的时候岑姨就出门来迎接了,她昨天有事,所以没有在家,怎么这才多少个小时,太太就成了这个样子?
司亮看着满脸压抑的岑姨,皱了下眉头,“一会儿会有护士和医生跟着过来,今晚守着她,等度过了危险期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抱着时暖朝着房间里面走。
岑姨愣了一下,跟上去,“这,司助,太太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先生呢?”
司亮蓦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岑姨,沉沉叹气,“不要问太多问题,按照我说的做。”
“……”
岑姨心口一缩,很快点头。
既然助理这么说,那么肯定就是先生吩咐的了。
太太真是可怜,这才遭罪没几天,怎么就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叫做自古红颜多薄命。
司亮抱着时暖上楼,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抱着时暖去了她自己的卧房,里面很是整洁,女人是很会收拾的,卧室的每一件东西都规规整整的摆放着。
岑姨帮忙过来铺了床,不久之后医生就从楼下来了,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医生,时暖的这次手术也是他主刀的。
让人把医疗仪器放好,又给时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等到女人彻底没事了,岑姨才带着医生和护士下楼。
楼下有客房,收拾收拾就可以让他们入住。
司亮很快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再次吩咐了岑姨,让如果时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通知他。
因为他以为薄临城可能暂时不会回别墅,毕竟医院里还躺着那位秦小姐。
就算别的人不清楚,关于薄临城身边的事情,他这个助理,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也更能明白那男人此刻的纠结。
可他也无法帮忙。
……
深夜时分的剧痛来得格外的突然,胸口像是火烧刀凿一样的苦楚,眉心约乎皱成了一团,苍白的嘴唇上下一抿,呼吸是如死海狂风时般的喧嚣。
海水,海风,月亮,黑影……
喉咙被咸咸的海水堵住,无法呼吸,眼睛也睁不开,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流血。
她还能感觉到那子弹穿过自己的皮肉,迅猛而惨烈,她仿佛能看见那一幕场景。
可惜她眼睛看不见,否则,她多想敲了敲,那个她几乎用了自己生命去爱的男人,是用了怎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最后一刻。
生命的最后一刻。
死在他的眼前,其实也不算白活了一趟。
只是,她死了,他会怀念她吗?
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秦尔冬。
她知道,当时在船上,另外一个人就是秦尔冬。
她知道的,这就是女人的直觉,那可怕的直觉,可怕到,让你明明不想知道,却径直窜入你的脑海里。
她在落海的那一秒钟想了很多很多,如果自己还活着,她可能再也不会和以前那样固执了,她只想看到他好好的,度过余生,哪怕自己只能在角落里默默的观望,那又如何?
奢求太多,到最后,只不过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伤害罢了。
她要是死了,如果,如果他能活着,如果他心爱的姑娘也能够活着,那样也好。
他的人生不必有厌恶的情绪,至少,他会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携手余生,不必和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从不曾快活过一天,欢喜过一时。
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的么,只要他能好好的,那就好好的了。
她现在是死了吗?
是死了吧?
身体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整个人像是被绳索束缚着,死死也无法动弹。
只是那剧烈而张狂的疼痛,轻而易举的席卷了她身体的所有角落,她疼得想哭,却睁不开眼睛……
她是还活着吗?
可是为什么会活着……
她明明必死无疑了。
那儿是深海,她中了枪,她一定是死了。
月亮在窗外悬挂着,窗户微微的打开,有皎洁而朦胧的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跑进来,调皮的在女人的眼皮上跳舞,她似乎是看见了光。
一道黑影背着月光,看不清五官,看不清神色,亦看不清那眉间的皱褶。
冰凉的手指落在女人的柳眉上,有些心疼,是麻醉过去了,所以开始疼了吗?
似乎是心灵感应一般,当男人的手指碰上来的那一刹那,时暖倏然睁开了眼睛。
胸口闷闷的疼着,疼得她的脸色煞白,薄唇微微的抖着,可是她的眼睛,却分明的看见了男人的脸,有些呆滞,有些迷茫……
时暖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薄临城……”
“是我。”
他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医院,要跑回来看她,哪怕就是看着她昏睡不醒的样子。
时暖心口冷到了极点,她沙哑的开口,“你也死了吗?”
他们……一起死了吗?
薄临城看着她,皱了下眉,没理会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开了灯。
他冷漠的五官一下子清晰的落入人的眼睛,时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这个房间,是她的卧室。
她没死。
她的手心是热的,她的眼睛很疼。
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底却又是那般的难过,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在哪里?”
他此话一出,时暖直接忍着疼冷笑出声。
她闭了闭眼睛,“你当我是傻子吗?当时我只是看不见,我什么都听到了……薄临城,她是谁?”
她知道秦尔冬,可是,她却想让他亲口告诉她。
也许这样,她能够快点心灰意冷。
薄临城脊背僵了一下,男人的指尖冰凉,嗓音像是被夜色浸染后的凉薄,“你不是都听见了吗?他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你有你的心尖人。”
她从前不知道,回来云城的时候不知道,却是在之前,他夜里朦胧低语时分,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你有哪里疼吗?医生就在楼下,我叫他们上来。”
他没有心情这个时候还和她谈论秦尔冬的事情,他现在关心的是她身上的伤。
时暖却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牵扯了伤口,鲜血溢满了她的睡衣,浓重而新鲜的血腥味一下子窜入了男人的鼻端,令他神色大变。
而她毫无知觉,只是拉着他的手,像是拉着她生命里的最后一根浮木,“所以,你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是吗?”
“你不会死,”薄临城安慰她,“我知道你会安然无恙。”
“是啊,我怎么忘了,你可是薄临城……能把什么事情都做到万无一失。”
她丢开男人的手,低头看着自己染满了鲜血的上衣,“只是我忘了,你要的万无一失,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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