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迷回到旅店的时候没有看到基裘和奇犽，打了电话也是关机。盯着手中屏幕熄灭的手机，他清俊没有情绪的脸上也没有了光泽，变得灰暗幽深。有些事情他并非不清楚，隐约能够察觉到，只是从来没有点破。

“小伊，我问过了，旅店老板说下午六点多他们吃了饭就出去散步了，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推门而进的是莎莉，外面下了雪，她金色的发上有着雪花，红润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像颗诱人的红苹果。只不过现在不管是红苹果还是绿苹果，伊尔迷都不在意。

“手机也关机，如果不是出事了，就是逃跑了。”伊尔迷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语调平静，听不出一丝的焦急。

莎莉拢了拢肩上垂落的长卷发，小小地嘀咕了一声：“上次小酷哥还没被我打服帖么。”

“暴力管束只是其中一种手段，只能短暂地抑制他，想要做到长久的管制，得在这里下功夫。”这么说着，伊尔迷面瘫着伸出食指弹了弹面前莎莉的脑瓜子。

被这么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莎莉心里像是开了朵小花似得，蓝色的眼睛闪亮了起来。她真的不介意伊尔迷毫无情趣地做这些亲密举动，就是把她的额头当成架子鼓弹也可以的。不过现在不是*的时候，明显人家只想找回弟弟跟妈妈。

如果说弟弟跑了还情有可原，那妈妈呢？难道是被弟弟挟持了？话说妈妈看小伊的眼神略微有些不一样，对于恋爱很敏感的女人来说，莎莉觉得自己是不会看走眼的。有几回，基裘看伊尔迷的眼神都耐人寻味。

莎莉在无限脑洞越来越歪的时候，伊尔迷清冷的声音响起，成功地阻止了她的各种猜想。

“去找人。”

“ok～”

晚上八点多伊尔迷和莎莉开始找人，而在这个时间段的某两人，是没命的节奏。

夜晚的海水冰冷刺骨，暗夜无边，从空中飘散而下的雪花在融入海中之后又消失。远处的灯火汇集成一片梦幻迷离的色彩，遥远而不真实。罗嘉扑腾着沉入了海水之中，不会游泳的人当真就沉的跟石头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当身体掉入海水中的那一刻，脑子里的记忆宛如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而来。她被生父按进河水里的画面，她被警察追而不小心掉入河水中的画面，一幕幕，那些沉睡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复苏，让她的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恐慌和悲凉。

有些放下的事情，忽然回想起来，还是那么让人心疼。

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应该在意什么，应该心疼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被紧紧握住，纤细的腰肢也被牢牢攀住。那种窒息的胸闷感随着破水而出的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猛地呛了几口水，她被套上了救生圈。沉重的身子终于有了寄托，不用再沉入海中，她混沌的脑子渐渐地开始有了思考的能力。

感受到右手上被握住的力度，很紧，很疼。罗嘉长卷的睫毛上还垂落着水珠，苍白的脸色让她看着像只女鬼。模糊的视线中她逐渐地看清了身边的人，她张了张嘴。

“咳咳……奇犽……”

破碎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挤出，她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些神采，不再是一片灰败。

奇犽划动着海水，时不时地海水将他掩盖，他一边保持着自身的漂浮一边注意着面色惨白的罗嘉。当时看到她掉入海中尖叫扑腾的时候，他都吓愣了。那惨叫声跟平常的歇斯底里差的远了，总之很凄惨就是了。他跟假罗嘉都掉入了海水里，那牲口打坏了小艇，自己就抢走了一个救生圈水遁走了。剩下的一个救生圈被海水带出去几米，奇犽看着叫声渐渐虚弱的人，二话不说就调转方向朝着救生圈的那边游过去。

他有信心不用救生圈也能救起罗嘉，但在海里不比在河水中，带着一个人是很耗费体力的。何况对方又是一个不会水性的人，那就更麻烦了。

罗嘉迷茫地左顾右盼，整个人被救生圈支撑着，随着海水摆荡，半晌，她喃喃问道：“你救了我？”

“难不成还是海豚救了你？”

“会游泳的人就是好，现在还能开玩笑。”

“……”果然刚才应该让她沉下去吧。

奇犽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狼狈的基裘，刷新了他记忆力中对妈妈的下限。原本是他紧紧抓住的手，对方也开始回握住，严丝合缝的十指相扣，这让奇犽觉得有些别扭。

只有紧紧地回握住奇犽递出来的手，罗嘉才能感到一些些的心安。她的安全感一直都不强，虽然在遇到伊尔迷后变得安稳很多，想到伊尔迷，罗嘉竟是开始幻想他能够忽然出现，像是超人一样来拯救她和奇犽。

不过，办不到吧。他或许都不知道他俩出事了。

“抱歉，我、我不会游泳，也很怕。”

“现在不怕了？”

“怕……不过，这不是有你牵着么。呃，连累你了。”

忽然的示弱让罗嘉的声音都低缓了不少，柔柔的语气像是挠在人心上的羽毛，让人狠不下心去责难。一向针锋相对，忽然示弱还是会觉得别扭。

“别啰嗦了，死不了的，只要你不沉下去。”她微颤的话语被奇犽不耐烦地打断，落雪安静地融入海水中，耳边是风声和海水的声音，奇犽握着对方冰凉的手，停顿了会儿，又缓慢补充了一句：“这一带的海域会有渔船和快艇经过，被救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说似乎是为了想让对方安心，但不管奇犽是怎么想的，此刻的罗嘉都非常感动，海水再冷，她的心都是温热的。没有被埋怨，还被他保护着，她要是再小那么几岁，就真要去爱慕这小子了。

这样子别说还挺像泰坦尼克号里的情形，杰克将漂浮的门板让给了萝丝，最后自己冻死在海中。萝丝放开杰克手的那一幕，罗嘉记得清清楚楚，她在电影院跟师傅和小弟看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

“你、你冷么？”

不知道是基裘的身体太好，还是那念力在作怪，罗嘉并没有感到很冰冷。但她知道奇犽是没有念力的，这是柯特说的。如果没有的话，那他是不是会感觉到冷？不会冻坏吧。

“别管我。”

不冷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比起在伊尔迷的恶念之中，泡在这冰凉的海水中还是好很多的，至少不会太反胃恶心。奇犽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别的，他只在意海上有没有行驶过来的船只，这样就能获救了，之前快艇开出来的太远，游肯定是游不回去的。也不清楚那个女人游到哪里去了，不自觉地想到了打破船的罪魁祸首，奇犽的脑子里忽的闪现出对方雪白丰盈的胸……

嗷，那个可耻的女人。

两个人就这么等待着，不知过去了多久，雪一直安静地下着，如果不是遇难了，这个情景该是美好的。有谁会在大冬天地泡在海水里欣赏雪景的，纯属脑子有病。

罗嘉忽然想到了自己带出来的手袋，那里面装着手机和钱，以及那对鲸鱼耳环。没了吧，一定没了吧，肯定都被海水冲不见了。就在她有些黯然神伤的时候，奇犽带着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快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