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即便喝了酒,趁着酒兴,难得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话,金泽滔肃然起敬,都不当村干部好多年了,党性还依然熠熠生辉,奶奶也很少有地没有同爷爷抬杠。
小海撇撇嘴,低声说:“生产队那会儿,我们家没劳力,分粮食只有人家一半,怎么就没见村干部把我们的利益放在心里。”
爸爸一个箸头啪地敲在小海头上:“那时吃大锅饭,谁家都没余粮,现在都改革开放了,日子好过了,也不能一个人关起门来吃肉。”
小洋现在也开始逐渐负责起西桥砂洗厂,思想觉悟不断提高:“我们厂也进了不少村里人,工贸公司在村里发动过,很多人家也开始做起绣服生意,现在村里批地基建房户大多都是做工做生意的,也算是带动了一方村民致富。”
叔叔说:“你婶婶也联合了几户人家置办了几台电动缝纫机,照现在行情,比我做工要赚钱得多。”
婶婶满面红光:“那都是托了小滔和小洋的福,只要质量过关,销路都不用我们自己奔波,还能拿最高等级的价位,今天还有人跑我们家要拼股。”
金泽滔开心地说:“现在西桥镇也开始大规模发展绣服业了,东源集团西桥工贸公司正和镇里洽谈,估计也会和东源一样实行规模化经营,这样联合起来,就逐步形成市场上质量和价格上的拳头优势。”
半年多时间过去,砂洗厂也逐渐有了竞争,但在工贸一体化上,东源集团有绝对优势垄断绣服制造和销售市场,集团重心也逐步转移到工贸公司的经营和管理上。
过了今年,金泽滔准备收缩砂洗厂数量和规模,工艺简单、生产简易的加工项目逐步往其他竞争厂家转移。
金泽滔回东源时,防护堤坝围筑工程公开招标已顺利结束,今年主要围筑卢水港外二千多米海塘坝,这一条堤坝围筑成功,将围起足有八百多亩的养殖塘可供养殖。
卢水港并没有港口,只有一道闸坝,是解放初期兴修起来的防台风防海潮的闸口,几十年过去了,除了附近几个村庄还利用冬季农余时间加固一下村外的海塘坝,其余坝段都逐渐损毁,这泄洪渠也失去了作用,闸口也多年没有检修。
所以围筑工程不仅仅是筑一道堤坝就完事,还要对泄洪渠疏浚清淤,修复闸口,至于村外塘坝,若是外海堤坝修筑合拢,就再无海水浸袭之忧。
按说,修筑外海堤坝对卢水港附近的几个村庄那是大好事,但就有个别村民不知受谁挑唆,到处煽风点火,鼓动村民阻扰工程队进场。
金泽滔回东源第一件就直接找副镇长谢凌,谢凌老家正是闹事的村庄,谢凌在党委会上对滩涂开发改造方案提了反对意见,虽然最后罗才原没有表决,但当时谢凌的态度很坚决。
谢凌分管建设和土管,和金泽滔没有太多工作上的交集,金泽滔到谢凌办公室时,谢凌正在发呆。
在原东源区,刘凯旋分配之前,谢凌大约是唯一的大学生,还是东珠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专业毕业,相貌堂堂,文质彬彬,谢凌见是金泽滔,微愕道:“金泽滔,金主任?”
金泽滔说:“还是第一次向谢镇长汇报工作,失礼!”
边说边递了一支中华烟,谢凌也不推辞,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笑说:“中华烟确实好抽,可惜抽不起。”
金泽滔随手把口袋里刚拆封的香烟扔在桌上,说:“别嫌弃,我不抽烟,这是我自己掏钱买的,专门拍领导马屁用的。”
谢凌了金泽滔一眼,平时也风闻过金泽滔的为人,说好的能吹上天去,说孬的则无非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之类,谢凌也不是见风就是雨之辈,但心目中的金泽滔形象有点嚣张那是无疑的。
但今天所见,他的言谈举止很难让人生恶,谢凌把玩着中华烟壳,说:“如果你是来质问党委会的事情,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过你们产业办把握得很好,既能考虑村民的利益,又能考虑工程成本的节省,就我个人来说,很好。”
金泽滔笑说:“谢镇长言重了,党委会上畅所欲言,有反对意见很正常,再说公开招标在东源也算是新事物,一时不能接受也不意外,如果大家都和光同尘倒不正常了。”
谢凌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深谈下去,说:“你能理解,很好,那么今天你是?”
金泽滔也开门见山说:“是这样,对于滩涂开发改造,围筑防护堤坝,我想这应该全镇上下应该有共识吧?”
谢凌语气沉重:“这是好事,作为东源人,特别是海边滩涂村庄长大的农民儿子,深受台风海潮侵袭之苦,这几年,都是对滩涂堤坝修修补补,每每台风大风大潮季节,说难听点,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堤坝损毁倒塌,倾覆就是旦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