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之事虽得以解决,可是扬州这边的瘟疫,却是越发的严重了。虽有有一部分未曾感染瘟疫的灾民已经生活在安全区域,可是一大部分灾民却依然染上瘟疫,如今病态越来越重,若是再不及时找到解除之法,只怕不等李谋的清城大军来,这些人都病死了。
当秦朗第二次在众人面前倒下时,陈墨阳终于决定不再让秦朗再理这些瘟疫之事了。
病榻上,秦朗一张温润的脸白的近乎透明,就连指尖都没有了血色。
“阿朗,你已经不能再拖了。”
秦朗摇了摇头“还差一味药,只要这味药配出来了,大家就都有救了。”
“但是你会没命的。”陈墨阳皱着眉头,严重尽是担忧。他与秦朗多年交情,深知其个性执拗,若是决定了,全无更改之可能。
“早在三岁时,师父便断言我活不到成年,如今这多出的两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咳咳,”话未说完,已经是揪心的痛。
“她会伤心。”紧紧四个字,确如尖刀一般扎在心上。
秦朗闭着眼睛,遮住了眼中的痛楚。若是自己身子无恙,自是期待能与她长相厮守,护她一世,可是……只叹有缘无分。
城中的瘟疫已然再显失控的现象,那些受病痛折磨的百姓和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们开始出现躁动,自古以来瘟疫皆是上天的惩罚,那么这瘟疫是否也如谣言中的今上无德导致的呢?
陈墨阳默默承受了灾民们的怒火,头上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这个曾经站在高处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面前,也变得更加坚韧。他用袖子抹掉脸上的血迹。眼中充满了血性,他一跃而上至高台之上,对着众人道:“我陈墨阳在此发誓,若是此次瘟疫未能治好,我与你们共存亡!”
当官的在百姓心中都是和自己不一样的,这样一个身在高位的贵族大官愿意以命相赌,百姓们的情绪也安抚了不少,再看看那额头上往外直流的鲜血,百姓们心里也信了几分,纷纷退散而去,有些甚至留下几句诅咒的话。
一旁的随从忿忿道:“侯爷,为何不严惩他们?”
陈墨阳擦了擦眼角的血,眼中带着几分低沉,“他们所受的苦比我们更大。”
突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匆匆忙忙的冲了过来,“启禀侯爷,药好了,药好了。”声音中带着急切的喜悦。
陈墨阳顾不得身上的伤,惊喜道:“果真?”
那人喜的眼中带泪,“侯爷,是真的!前两天喂给那个染了瘟疫的百姓喝了,如今他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秦公子说这药可以治好瘟疫了。”
经过秦朗和御医们数日的不眠不休,瘟疫之药终于配好了。陈墨阳下令城中各区域搭棚熬药,分配草药。
历经生死劫难的扬州城终于慢慢的恢复了生气。
秦朗这一次睡的时间比较长,长的他自己也记不清日期了。醒来的时候,城中的瘟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唯有他却更加消瘦憔悴。
陈墨阳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带着伤痛。
“阿朗,你可要回京去?”
秦朗摇了摇头,“若是没有亲眼看着我死,他们会一直以为我在外游历,便不会平添伤痛了。
他掀起被子下了床,身上有些虚软,却强忍着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前,看着以往青翠的落叶已然发黄落下,“入秋了……”
陈墨阳垂下眼睑,嘴唇动了几下,方才道:“她在外面等着你的消息。”
这个她是谁,秦朗自然清楚。自幼便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对人生的每一步都计划的很好,却唯一漏掉了人生中的这一‘劫难’,襄王有梦,神女有心,却奈何梦境太短,终究不能相守。竟是如此,何必强求?
“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黛玉都没有机会见到秦朗。每每到了门口,却只能让人进去看看里面的人如何了,心里着急,这到底是何病,为何这般伤人。
奈何秦朗避不见客,黛玉每每皆是失望而归。
虽是入秋了,园子里倒是还有几分葱绿。秦朗伸手抚着一片绿叶,轻轻抿唇微笑。身上的月牙色绣纹长袍在随着风轻轻摆动。清俊的脸上虽带着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掩其风华,墨发长衫,遗世独立。
突然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秦朗捂着心口,忍受着钻心之痛,只觉得口里的咸腥味越来越重,身子越发的站立不稳,慢慢靠在树身弯着身子。
心内苦涩,这副破败的身子终于要到极限了吗?
“秦公子,原来你也在这里?”声音中带着一份惊喜。
秦朗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起身站了起来,转过身去,之间黛玉一身鹅黄绣白玉兰长裙,墨发轻挽,灵动绝美。
弯起唇角淡淡一笑,“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