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带着李墨成、李墨琪走回二房。两兄弟跟在老人家背后默不吱声的。进了老爷子的书房将门锁上后,二老爷对于两个孙子并没有劈头责骂,而是沉着地背着手在房内来回徘徊,最终定了脚:“放消息给莫森。”
李墨琪愣住,道:“爷爷,要莫森做什么——”
李墨成脸色沉下:“爷爷认为这些都是李墨翰一手策划的。”
“今晚你们的老祖母已经决定,让李墨翰进公司。说实话,他老爸我不怎么怕,我只怕这小子。这小子可是在中**队里干着的!”二老爷说到激动处咳了两声,“而且,他带回来的这老婆,我让人调查过,她娘家里的人曾经与死掉的钟尚德有关!”
钟尚德是钟尚尧的那个大哥。
李墨成和李墨琪的脸上都划过一丝惊慌。
二老爷的手又一拳砸在桌上:“上回你们奶奶给我报信,说安知雅有和罗德接触。罗德因为近来经常和奥德里奇作对,被莫森给盯上了。莫森怀疑罗德是联邦调查局的人。所以,道不定李墨翰也知道了什么,或许和罗德接触了都不知道。”
“爷爷,我并不认为他们能掌握到什么了。相反,我们先动作会打草惊蛇。”李墨成说。
李墨琪表达反对意见:“我赞成爷爷先将我们这边的状况和潜在的危机告诉给莫森,至于莫森怎么决定预备什么时候动手有没有必要动手,我认为莫森自己也有看法,或许看法比我们更全面。毕竟它是俯瞰着整个世界。”
李墨成听完这话眉头一皱,道:“也不知道今晚有没有莫森的人安插进来。或许不用我们说,莫森自己也知道了。”
“不管怎样。”二老爷决定,“明天,把消息传给莫森。我们绝不能任李墨翰妄所欲为!”
与此同时……
阿源的小洋楼内,阿源与方真走进徐乐骏的房间后,徐乐骏关了灯。三个人摸黑走进了连接房间的一间四面无窗的暗室。这是当年喜欢摄影的李家姑奶奶自己洗照片用的私房。在这间小小的暗室里面,墙上留有李家姑奶奶一些青春年华的照片。关上门,拉下灯绳,天花板垂下来的小吊灯放出珍珠一般的白光。方真伫立在这些照片面前浏览起来,看到最后,他指住其中一张合影说:“这张照片我奶奶也有。”
这样一张十个人合影的照片,安知雅其实在方老太太拿给她过目的旧影时见过并留意过。因为在这张照片里面有她外公徐云松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并肩站在一起,后来经方老太太解释,她才知道,这个年轻女人,便是她那个从来没有留过照片下来的死去的姥姥。除了徐氏夫妇、方老太太和她丈夫,站在十个人中间最不起眼位置的,是戴着墨镜掩去绝大部分容貌的李家姑奶奶。
“这么说我家姑奶奶和你奶奶是旧识了。”阿源似有所思的。
“还有我爷爷奶奶。”徐乐骏添上一句。
三个人互相看了眼,只交流着眼神。
在持久的一段静默后,方真开了口:“组织上说,先不要妄动。你们现在打进的摩根大通有可能只是个陷阱。现在连FBI本身,都不敢确定是否在外线中出了问题。”
“FBI的话能信吗?”阿源慢吞吞地把大眼镜摘了下来。
“信不信都好,至少不能让你们冒险。”方真坚持着。
“我只知道,如果捉住莫森的机会先落在FBI手里的话,美国能拿到大部分莫森的钱,那会是我们改革开放以来的十年国民经济收入。”阿源说着将眼镜轻扔到了桌台上,在灯光下,这眼镜的镜片竟然吱吱吱地闪光,“美国人说话向来没有个信用。”
方真不说话。
徐乐骏担心他不悦,道:“阿源他近来心情不好。”
“如果私人感情影响到工作,我会向组织要求让你们先退出。”方真说。
轮到徐乐骏不悦了:“我们向来公私分明。”
“以前我不知道安知雅,现在知道了安知雅和你们的瓜葛,才知道徐知芸的事。你们怀疑徐知芸是死在钟尚德那件事上。所以一直在追莫森这条线。兄弟!”方真嗓音忽现丝楚,“莫森一直是三科的事情,和我们五科无关。但是你们自己先私自查了,而且查的颇有成效,组织上让你们查下去,但只限于在通过技术自己查,绝不与对方的人正面交锋。”
对于方真强调的话,阿源努了下嘴巴,表示强烈的鄙视:“说了这么多,上面的人一点脑子仍然没有。什么是三科的事?对这种人,要打的是经济战技术战!三科的人只会打枪!”
方真则是恼的跺脚:“人家是爱惜你们的命好不好!”
徐乐骏见他们越吵越大声,不得已在中间劝架:“这里隔音设备一般!”
结果,三个人都说的有些脸红气粗的,争议不下来。
方真沉闷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我已经向上面的人请示了。既然你们有打算进一步动作,总需要有人给你们护航。上面可能会派个领导下来组织并带领这一片暗藏人员的工作。我这个接线员近来也会很忙。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阿源气鼓鼓地努着嘴巴。
徐乐骏小心翼翼的:“我们近期的工作汇报——”
“上面的领导下来时再说吧。反正,这几天消停一下。上面的人有这个消息反馈下来肯定有它的意义。”方真说罢,警告地瞪视他们一眼,方才离开。
等人一走,阿源气的不行:“最多我们自己买保镖买杀手,非需要你们护航吗!我们又不是正式军人,为什么非得接受你们的领导!”
徐乐骏等他发完牢骚,轻声说:“阿源,还是先听他的话吧。我也觉得近来好像有些不对劲。你看我们盯着的那几支异常活动股都停了。”
阿源这才泄了气,坐在凳上,像个孩子似地拿手撑着下巴颌,苦思冥想的:“为什么会停了呢?是注意到我们在盯呢?不可能!我们都没有动作!”
徐乐骏同样忧心忡忡的:若不是对方发现,只能说是对方或许突然有什么更需要着手去办的事情,暂时将注意力转移了。
——婚后强爱——
在宴席未结束前,安知雅陪李太奶奶先回了屋。
李太奶奶把全姨打发走后,忽然对她发了一通大火:“兰芝的那件毛线衣是不是你搞出来的事!”
想来,在那顿争吵之后,马上有人向李太奶奶告她的状了。这人肯定是七嫂!四婶和二奶奶因为自己儿子孙子牵涉在其中,还妄不敢随意捅火。
事到如今,四下没有外人,安知雅也不怕和老祖宗摊这个牌子:“太夫人,您这话过分了。是谁控诉兰芝,是我吗?没错,毛线衣是我送的,那也是我听她们屋里人这么说的。”
“你别以为你聪明,能瞒过我眼睛!”李太奶奶见她拐弯抹角为自己辩护,气怒至极拿出恫吓来,“信不信我把整件事的内幕都和你丈夫说了,让你丈夫看清楚你那嘴脸!”
安知雅冷笑:“太夫人不必要专门去说。墨翰站在门外都听见了。”
李太奶奶目光滞住。见是曾孙子从门口那里的暗处缓缓地走进来。
李墨翰原先就怕回来后老婆会遭老人家质问,毕竟这事中间肯定有蹊跷,姚兰芝又对老婆态度如此恶劣,老人家很有可能把发泄对象指到老婆头上。但是,现在听来,整件事比他想象中的结果恶劣多了,老人家竟然想在他们夫妇之间制造危机!他忍不了,无法容忍了,对于姚兰芝这个人,对于老人家这种糊涂的想法:“太奶奶,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天会让人送姚小姐走。她一辈子都别想踏入我们李家!”
“墨——墨翰。”李太奶奶这一刻好像手足无措的孩子,“这事儿,兰芝没有错,错在——”
“错在太夫人身上。”安知雅抢着老公先说出来,免得婆孙关系到达无法愈合的地步。
李太奶奶指着她:“你说什么?”
“太夫人。是你让姚小姐在这李家里失去了容身之地。这点如果你想不明白,最终会害死她的!”说重话说现实,她安知雅向来不畏惧口毒,哪怕是当场被对方恨的半死。
眼前,老祖宗死死地瞪着她,像是要把她的嘴巴给割了一样。然而,逐渐的,老人家气罢后失去了一时的恼性,回想着,眼里的悲伤浮生:“她,她很像你姑奶奶。你姑奶奶有多可怜知道吗?在吉尔莫森家里,病到最后都没能向我发出求助。”
“但她不是我姑奶奶,只是李家以外的一个外人,而且对李家居心叵测,又哪能和姑奶奶同论。”李墨翰接到老婆的一再暗示,敛了怒气,走到老人家身边,曼声轻语地安慰。
李太奶奶什么都不气了,长长地叹一口云息:既然有意让李墨翰来掌家,在这个关头上,她唯有舍弃掉姚兰芝。
第二天,姚兰芝被强制送出了李家。
李墨翰下的强行逐客令,让去老祖宗面前告状的七嫂目瞪口呆。四婶则是把她骂了:“没有你这么蠢的!明知道对方在火头上你还敢去告!”
七嫂呜咽着。二房的长房失势,让其它房看着都很乐。至于李墨成和李墨琪,对姚兰芝即使不舍得,却是不敢动作。
住了一晚上东边寒冷的小屋后,又被下令离开。姚兰芝一夜之间在李家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自己一个人在雪地里孤独地提着个小行李箱,想在离去前到李太奶奶那里告别,自然地被人拒绝了。她坐上带她离开李家的出租车,使劲儿地把手指一根根放在嘴边里咬着,想象那是安知雅的骨头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