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很熟练的点上烟,看得出来是个老烟民,因为腰上还挂着烟袋呢!他就在田边地头一蹲,说道:“要是早些年你们要去黑驼岭,那里确实很漂亮,别看山不高,可到处都是绿色,有些树长了足有上百年了,我小时候就经常到山上采蘑菇掏鸟蛋,还有山泉水可以喝,味道甜得很,附近村里的老人们都喜欢用着这种水泡茶,据说能延年益寿。只可惜你们来得太晚了,现在去怕是会失望的,那里根本没啥可看的风景。”
高建彬也坐在地头的土堆上,说道:“大爷,这是为啥,难道说山下的人都把树木给砍光了?还是山泉枯涸了?”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自从山上发现了煤矿,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黑驼岭了,挖断了水脉,山泉基本不大流出来,就是能见到,泉水也没有办法喝,又黑又脏的,喝了会生病的。你们不信到山上去看看,树叶上草上都是灰尘和煤灰,好好的一片山,给祸害成什么样了。”
接着又说道:“挖煤伤的不只是黑驼岭,我们村里家家户户每天都关着窗户门,屋里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天天都要打扫,喝水要到十几里地远的蓄水池去拉,给我们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高建彬说道:“听大爷你的说法,黑驼岭这里的煤矿好像很多,一定有人因为挖煤挣大钱了吧?”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多,说是煤矿好听点,就是些小煤窑,没有几个成气候的,要不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挖煤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很多有关系的人,没多长时间就暴富起来,这里面听说还有大领导的亲戚呢。煤老板们出手大方,那些镇里的、县里的还有市里的干部不用说,就是村干部也因为产煤发家致富了,家家都在市里买了房子买了好车,苦得就是老百姓。”
然后说道:“就拿我们村来说,挖煤坏了地,我们一分钱的补偿也拿不到,估计煤矿给的那点钱,都让村干部给私分了。隔三差五还有煤老板请客,开着好车拉着到城里玩,喝酒唱歌找小姐,这都是那些村干部回来自己说的。上个月村支书的儿子结婚,煤老板直接给了一辆好车,叫什么宝马宝驴的我也不认识,看着很带劲,后来我才听说,煤老板光是礼金就给了十万块!”
高建彬说道:“煤场挖煤当然需要工人,你们离得这么近,种麦子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都是些口粮,可以在不忙的时候到煤厂打工,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不少吧?”
听到这句话,老人有些愤慨的道:“小伙子,一听你就是从大城市里来的,要是像你说的这么好,我们山脚下的这些村,不都富得流油了?至于在家里守着几亩地种麦子,一年到头连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吗?”
接着说道:“那些办了手续的煤窑还不要紧,可那些私自在矿区挖个洞偷采的黑煤窑老板,都是些没人性的主,煤窑里做工的大多数是外地人,其实和以前的苦力差不多,挣钱不多,有时候还拖欠。累了一年连钱都只能领一半,煤老板们害怕发足了钱,他们明年不来了。这就不是人干的活,不知道啥时候就要了命,前几年还发生过一次塌方,听说死了好几个人呢。”
高建彬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冷电,说道:“大爷,你的意思是说黑煤窑工作环境很危险,经常发生事故,这些煤老板们虐待请来的工人?”
老人说道:“正规的煤矿当然没这样的事,可黑煤窑就不同了,那些人只顾着挣钱,才不管工人的死活呢!工资没有几个钱,一天要下十四五个小时井,大锅饭也吃不好,连点油腥都没有,那些看煤窑的有时候还动手打人,你说这是什么世道?”
高建彬又递给他一支烟,说道:“这些人明目张胆的开黑煤窑,政府当官的也不管管,那些领导干部都是些吃干饭的?黑驼岭的黑煤窑很多吗?”
老人愤慨地说:“多,十几家呢,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能开了这么长时间的黑煤窑,他们能没有关系?再说,煤炭好比黄金一样,挖出来就是钱,这些人大把的撒钱,当官的怎么能管挖煤工的事情,只要闹不出人命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接着说道:“刚开始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儿子还跟着到黑煤窑做了两年工,结果累了一身病,好歹因为是当地的,没有扣钱,叫我给挡在家里不让他去了,挣的钱还不够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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