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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雪山里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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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岳看了眼四周的密林,这才注意到林子里敌多双方留下的多具尸体,看着那些鲜血和打斗的痕迹,尤其是接过那片薄薄的无柄小剑后,这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狙杀何等样惨烈,不由面色微变。

他示意下属备马,说道:“殿下,来援后队已经上路,我们应该迅速离开。”

李渔公主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安排,在重装骑兵的重重拱卫下走了过去。

这时候华山岳冷冷瞥了火堆旁的宁缺一眼,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让人觉得有些寒冷,他在猜忖这名少年军卒和公主殿下之间真正的关系,然而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名军卒不可能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于是目光便愈发淡了。

这种目光中的淡然,其实隐藏着很多可能性,宁缺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他静静看着华山岳的背影,联想起先前这人眼眸中的灼热与温柔,知道他不会对白痴公主不利,但看来这占有欲着实是过于强烈了些。

青年将领对公主殿下的狂热爱意,说实话和宁缺这种层级的军卒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宁缺非常不喜欢华山岳此人最后那一瞥里的淡然,他知道这种淡然代表着强大实力为背景的随时扑杀,代表着某种不屑一顾二顾乃至三顾。

宁缺不喜欢,所以他站了起来,看着正要上马的女子,仰起下颌微笑说道:”公主殿下,其实从在渭城开始,我一直有一句话想要对你说……”

华山岳霍然回首,晨光中白马上的美丽公主蹙眉转身,静静看着火堆旁的少年军卒,似乎想要训斥几句,终究只是淡淡说道:“回长安后再说吧。”

出发之前,华山岳低声询问了侍卫首领几句,大概明白了公主入境以来的遭遇,也知晓了宁缺在昨夜刺杀中的表现,他沉默片刻,走到宁缺身前表情平静说道:“你此番立下大功,回长安后朝廷必有重赏……小家伙,干的不错。”

宁缺带着桑桑去缓坡处的简陋帐蓬收拾自己的行李。

桑桑有些别扭地把大黑伞重新捆好在背上,忽然仰起尖尖的下颌,蹙眉望着宁缺疑惑问道:“少爷,刚才你是不是故意说……你有句话要说?”

“是啊。”宁缺把刀锋上凝固的血渍刮了下来,随口回答道:“那个叫华山岳的家伙太虚伪太无聊,我看着他不爽,所以得让他不爽一下。”

“少爷你刚才准备对公主殿下说什么话?”桑桑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奇问道。

“我怎么知道。”宁缺插刀入鞘,看着她耸耸肩,说道:“总之不可能说什么从在渭城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深深地迷上了你,狂热地爱上了你的……”

“可华都尉或许会这么想,殿下……说不定也真的以为你想说这句话。”

“白痴会有白痴想法,这一点不足为奇。”宁缺回答道。

小侍女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你很无聊?”

宁缺偏偏头表示默认。

桑桑摇了摇头,片刻后再次望向他,问道:“少爷,是不是在你眼里,天底下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都是白痴?”

宁缺一边绑着刀鞘一边认真地思考,思考很长时间后认真回答道:“这个问题不在于我,在于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白痴人做白痴事。像华山岳这种天之骄子本来不能算白痴,但居然会信奉爱情这种玩意儿,不免也就白痴了。”

桑桑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严肃认真问道:“在你眼里我也是白痴吗?”

宁缺看着这张黝黑的小脸蛋儿,严肃认真回答道:“你不是白痴,你是笨。”

众人离开北山道口之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固山郡骑兵留下数骑看守现场,不是为了查案,因为谁都知道胆敢刺杀大唐公主的死士们肯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而是为了守护那些同伴的遗体,等后续大部队到后,再运回长安下葬,这是大唐军队的铁规矩。

同袍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列在林间,敌方的尸首则是胡乱堆砌在一处等被一把火烧成焦干飞灰,而在处理那位青衫中年书生尸体时,骑兵有些犹豫,他们知道这是一位大剑师,心想应该给予对方遗体相应的尊重才是。

华山岳略一沉吟,决定把这位大剑师土葬,就在这时,吕清臣轻声说了句此人已入魔道,华山岳听见魔道二字,面色微凝,再看那具被青衫包裹的尸体时,再没有任何敬意,只有不屑掩饰的鄙夷。

“扔进去烧了。”

……

……

清晨驶出北山道南麓出口,正午与固山郡北上的大部队相遇,在数百精锐骑兵的重重保护下,大唐四公主李渔一行继续向都城长安进发,至此时,无论是帝国内部还是境外势力,都再也无法对这位远归的公主殿下进行刺杀。

此后数日,李渔和那位蛮族小王子一直留在马车中,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虽有数百轻骑护卫,活下来的侍卫和草原蛮子依然不顾伤势,坚持骑马守护在车厢四周,老人吕清臣在第二辆车厢里,受了重伤的侍卫蛮子在后面几辆马车中,至于宁缺和小侍女桑桑,还是坐着自己那辆简陋的马车,远远地落在最后方。

在固山郡边区,重骑都已经全部换成了轻骑,队伍的速度顿时变得快了起来,前面那些坚固的马车还能跟上,宁缺主仆二人的马车则是显得吃力起来。

一名骑兵驰马来到他们马车旁,恼火呵斥道:“你们的速度太慢,加快!”

就像刚离开渭城头几天的春风旅途一般,宁缺这时候又是坐在车辕上犯困,看上去摇摇欲坠,看上去随时可能跌下,全靠桑桑在旁边吃力地扶着。

听到那名骑兵恼火的呵斥声,宁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以少年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就此道歉,为做不到的事情道歉在他看来太过白痴。

看着那名骑兵的背影,桑桑抹了抹额头上那三两颗汗珠,眯着那双柳叶细眼说道:”少爷,我们好像被嫌弃了。”

“嫌弃这个词用的好,如果用被人遗忘这四个字,就会显得太过酸涩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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