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公子嘉再派人来请,徐福终于应了,他抛下嬴政坐上了马车。
到了院子外,公子嘉三步并作两步跨出门来,面上带着还未消退的急躁之色,“终于等到先生!先生如今可是原谅我了?”
“听闻公子身边已有一方士,又何须我呢?”徐福淡淡道。
尽管公子嘉已经在竭力掩饰了,可徐福还是注意到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公子嘉不欲让他注意到韩终?徐福敛下了眼底的疑惑。
“先生说的什么话?嘉眼中只有先生一人。”公子嘉俯身拜倒。
徐福:……
古人说话实在比现代人还要奔放。
公子嘉将徐福迎了进去,先请徐福坐下,又命人端来水和食物,对徐福的态度变得极为小心。其实公子嘉越是如此,徐福便越是怀疑他心怀叵测。好歹也是赵国公子,一面算计自己,一面却又费尽心思留住自己,到了此时又表现得这般狗腿,定然有问题!
“公子身边那人是叫韩终吧?听闻了他的大名,我心中甚是好奇。不如公子为我引荐一番。”
公子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一介小民,不能与先生相比,先生何必见他?”
徐福暗暗骂了一句“蠢笨”,他越是这般藏着掖着,那不是越说明那韩终不可告人吗?徐福也不再与他说下去。公子嘉却是默认徐福妥协了,还转而问起了那日倡后与徐福说了什么。
提到此时,徐福便觉得胸中好一阵不快,于是他干脆闭了嘴,不管公子嘉说什么,他都一概不理。
公子嘉吃了冷遇,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偏偏此时院外传来了嘈杂声,公子嘉站了起来,冷声道:“是谁在外喧闹?”
外面的宫人连滚带爬地进来了,哆哆嗦嗦道:“王后那边来人了,说是来请这位先生的……”
公子嘉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了起来,有怒有喜,他转头看向徐福,“这……”
徐福直接抛开了公子嘉,大步朝外走去。等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徐福突然回头看向了公子嘉,“公子,那围屏后藏的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公子可要小心啊。”他语气平淡,但公子嘉却感觉到了一阵讽刺的味道。
公子嘉面皮发红,不敢反驳,只能看着徐福走出去。
院子外围了不少的人,其中一个内侍,便正是上次带着徐福去见太子迁的那人。还真是倡后派来的人啊。徐福明明此时是平民身,但他却挪动步子,淡淡道:“走吧。”那模样比公子嘉好要像赵国公子。
内侍抬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两分畏惧,“先生请。”
徐福瞧了一眼他那哭丧着的脸,他是做了什么,不小心把这个内侍伤害到了吗?
内侍被他看得两腿发软,“先生?”之前他以为徐福是蠢到地底去了,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是自己蠢到地底去了。
“带路。”徐福迈开了步子。
内侍松了一口气,直起腰来,忙叫上其他宫人、侍从,拥着徐福往外走了,乍一看,徐福还真挺像是赵国王宫里的正经主子。
徐福被带向了一座全然陌生的宫殿,殿外跪满了人,还有背着药囊的侍医。
徐福了然于胸。
这是太子迁病了。
“先生来了。”内侍高声叫道。
殿内立即出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倡后和春平君,倡后面上焦急之色明显,不过在看见徐福之后,便显得缓和了许多,那春平君却像是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样,目光紧紧黏在徐福身上,仿佛恨不得将徐福剖开来打量。
“可等到先生了。”倡后扬起笑容,还走上前来,抓住了徐福的手腕,将他拉着往里带,“听迁说,先生有预言之能,今日迁倍感不适,很快便病倒了,迁说先生早就料到了,可是如此?”
徐福挣开了倡后的手,冷淡地点了点头。
虽然嬴政不在身边,但他也要做一个守夫道的好男人啊。
倡后被他推开后,面上飞快地闪过失望之色,别的倒是没有做,她让开了位置,好让徐福走到太子迁的床榻边上去。太子迁听见徐福来了,当即便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拥着厚厚的被子,在这个入夏的时候,滋味肯定分外的“舒服”。
太子迁面色泛红,目光飘忽茫然。这模样倒是看起来比之前剑拔弩张的时候,要令人觉得顺眼多了。
对上徐福的视线,太子迁咬咬牙,道:“孤……服了你!”
徐福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哦。”
太子迁顿时觉得噎了一口老血,“先生,先生可有办法……解我身上病痛?”
徐福指了指殿外的人,“在外面候着的那些侍医,便可为太子解决,太子怎须来求我呢?”
太子迁顿觉自己又噎了一口老血。
倡后转身吩咐宫人将侍医请进来。
侍医进来后,不住地打量徐福,像是将徐福当做了什么怪物、恶人,又畏惧又憎恶。
徐福一阵无语。
侍医跪在床榻边上为太子迁诊治了一番,然后命身后的小童去煎药,“太子,只是风寒。”
太子迁的脸色却不见半点放松,他紧紧盯着旁边的徐福,道:“你之前为何说孤会早亡?”
倡后的脸色也紧跟着变得担忧了起来,“先生何出此言?”
就连春平君的目光也集中了过来。就连那侍医,也跟着看向了徐福,只不过那侍医是极为不屑的,他一个正儿八经给人看病的,都没能瞧出来什么毛病,凭什么这人说太子要早亡那就一定会早亡?实在是唬人!
因为我知道历史上赵国会灭亡啊,赵国灭亡之后,你这个太子肯定得死啊!
徐福当然不能这样说。
他皱眉掐指,“算出来的,信与不信,全在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