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门口看进去，萧煦风还没迈进门槛，却听见里面的人传来说话的声音：“妈，都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不是那么任性，就不会招来这么多横祸。全家人都受到了苦难。”

梁凉面对着床上痴痴傻傻吃苹果的老人，虽然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萧煦风却听出了她心里的负罪感。

“如果事情可以重来一遍，也许我就会自私一点，好歹后来出事的时候，还有一分希望。”

“……”

“妈，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虽然……也许某天我能够忘记那件事，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好好过日子了。”

萧煦风靠在墙上，默默地听了一会儿，总觉得梁凉每次说到了问题的核心的时候，就绕道了。是什么事情，导致梁凉即便是面对一个痴傻的老人，也难以启齿？

大概听到梁凉说到暖阳近况的时候，萧煦风才走进病房，此时老人已经睡着了，吃了一半的苹果还握在手里。萧煦风把那半块苹果拿了过来丢进垃圾桶，才转过头来看向梁凉。

“洗手去。”梁凉示意。

萧煦风看着她手里拿着个削好的苹果，笑了笑，听话地去洗手，然后走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医生怎么说？”梁凉抬头。

萧煦风吞咽了口中的苹果，才说：“我跟医生说要接咱妈回家，遭到了拒绝。他们说妈有时候受到刺激就会攻击人。”

“嗯，这情况早就存在了，这么久都没有改善。我真是糟糕透了，已经太久没有来看过妈妈了。”梁凉垂着头。

在她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才是梁家祸事的根源，如果不是她遭遇了那件事，不可能连累徐航入狱，自然徐家人也不会报复梁家赶尽杀绝。

见她这样难过，萧煦风苹果也不吃了扔进垃圾桶，跨步过来将她揽在怀里：“该怪我，你这阵子忙，可我娶了人家女儿，却始终没提到要来看丈母娘。”

本来有些感伤的气氛，被他这么一说，竟然突然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梁凉憋不住笑了笑，说：“我们先走吧。”

“嗯。”萧煦风给梁凉把床头柜上的包拿过来，双双看了床上睡熟的老人一眼，步出病房。

“凉，我打算给咱妈找一个权威的精神专科，转院看看有没有治愈的可能。”上车后，萧煦风提梁凉系好安全带，就说出自己的打算。

梁凉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嗯，这个医院是我和梁永安没办法的选择，其他费用太高，我们难以承担。其实医生也有说过，受了强大的刺激引发的精神失常，是有希望治愈的。”

听她这么说，萧煦风笑了笑，在她唇上轻点一口，然后退回去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那就好了，放心吧，这件事包在老公身上！”

车子慢慢加速，走在回城的路上。

刚刚下了一场小雪，年关将至，外面的气温降到了年度最低，但是梁凉心里却暖暖的。

她虽然遭遇了很多不幸的事，但是其实她一直很幸福，人生中第一个遇上的男人，就是个宠爱她到了骨子里的，即使他缺席的几年，也一直有哥哥呵护着。

萧煦风看着她情绪十分平静地坐着，也就放心了，将电台拧开。

此时放的是一首算是蛮老的歌，张韶涵的《我的最爱》。

“……只要一想起你的温柔，就会让我看不清楚，你想做的你。没有谁强迫我坚强，我却都忍的住，清醒的孤独。

你永远是我的最爱，不管爱你有多难，我的心只想属于你，无法预知的未来，你试着抱起我却看见远方寂寞，爱将会克服一切。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最爱，不管爱你有多难，我的心只想属于你。握着你温热的手，就算偶尔透露你的不安和放纵，我总是相信你……”

这是2003年的老歌，但是现在听时代感依然很强。激越的音乐声，有力度的干净嗓音，梁凉记得，以前她和萧煦风住在一起的时候，这首歌听得还算是比较多的。

关于这首歌有两种诠释：一是，它是处于幸福中的人的倾诉，给”最爱”写下的誓言。二则是，它是一个等待最爱的人的心声，充满着悲哀和渴望。

所以，以前听出的第一种，觉得甜蜜的成分多，现在听倒觉得这几年的心声就是这种，伤感的意境更深厚。

也不知道怎么的，听着听着，梁凉就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她将头靠在椅背上，撇向另一边。

“是不是困了，睡会儿吧？”萧煦风从后视镜看她情绪不对，伸手想要把电台关掉。

“别关。”梁凉闭着眼睛，却出声阻止了他。

好在一首歌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转换了别的，萧煦风将声音调低，把空调暖气开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