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宁一脚踏下去,却是直接踏了个空,整个人重重往下坠去,禁不住放出一声长呼,孙长煕没有放开她的手,待到快接近地面的时候,他手腕一翻,使了个巧劲,将下坠之力,轻松的化解而开。
她整个人明明是往下落的,却在借力使力之下,翻飞如燕,轻盈腾空,再落下地时,不过微微往下蹲了蹲,没有伤到半分。
“总堂主,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敏英跟着落下来。
“为了替世宁解惑,这是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孙长煕的手不知在哪里一按,暗道中发出盈盈柔光,与当初在边关时的那条暗道,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他们赶上来看到的还不过是一片树林,兜兜转转找不到下落,才会往两照山方向而去了。”
孙世宁的耳力根本不能与他们相比,根本听不到外头的动静,却知道三人落下来之后,南溪坡已经被推动着恢复原状,没有精通机关巧簧之人,依然摸不到暗道之中,所以孙长煕一直那么笃定自若,肯定是知道,到了南溪坡,就等于是逃脱开所有的追踪了。
敏英抚掌而笑道:“到了两照山,可就真的是我们的地盘了。”
“走吧,追上来的人无论是不是沈念一都无用的,你就算在这里喊破喉咙,他们也听不见的。”
“你还没有本事打造出这样厉害的机关。”孙世宁用力甩脱开他的手,她非常不喜欢被他的碰触,那种黏糊潮湿的错觉,几乎令人心下作呕。
“虽然不是我打造的,还不是同样能够为我所用。”孙长煕斜眼看着她道,“有什么区别?”
孙世宁被这句话一堵,也答不上话来,咬了咬嘴唇,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想到,这里是你的外祖父朱子明的杰作?”
“难道不是吗!”
“就算是吧,至少也是他当年绘制的图纸,我算是亲眼目睹过。”孙长煕向前走了两步,见她依旧不动,“怎么,不想自己走,难道还要我来抱着你?”
孙世宁听他忽然语出轻佻,脸色一变,快步跟了上去,孙长煕已经被道破与她并非亲生父女的关系,有些心态都不想过多掩饰,看过来的目光,都有所改变,与过往的稳重不同,里面藏着太多其他的情绪。
她不愿意细想,却也不曾想到这样的一条暗道中,居然还有别人,想必都是一言堂的核心人物,那些人的脸孔都很生疏,她未曾在其中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这些都是一言堂的老人了,便是朝廷中记得他们的都已经不多,你不用白费力气去记住他们的长相,没有那个必要的。”孙长煕慢慢向前踱步而走,“你的脚力不行,我们不会走太远的,过了这一段就好,我们就出去,继续前行。”
“出口在哪里?”
“你再猜猜?”孙长煕甚有兴趣,与她玩这种猜谜的游戏,本来若是派出几个高手,可能也同样可以将她带出来,不知为何,他很想亲眼看一看,当孙世宁本来认知的那个世界被打破以后,她的态度会有何种的改变。
甚至在重新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期待那种诧异,不解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真是一种叫人心跳加速的期待。
就像当年,就像当年的朱紫墨在听到双重的噩耗传来,那种心如死灰的痛楚,一下子凝结在那张骄傲的脸上,让他看得很是过瘾,非常过瘾,以至于他掉以轻心,居然让她趁机逃走,接下来十多年都没有找到其下落。
真会藏,藏得真好,而且十多年都能够耐得住性子,不将手中的本事用来赖以生计,居然当真甘愿归于平淡,直到病发而亡。
他这一辈子,最看重的女子,居然就像一个贫苦潦倒的普通村妇那样,死在病榻之上,死后连个像样的坟地都没有,她甚至关照亲生女儿将其尸首焚化,就埋在屋后的小山坡上。
最后一面,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来得及见到,等到消息传来,他连夜奔赴而去,朱紫墨已经死了几十天,便是当真将其骨灰扒出来,也于事无补了。
他见不到当年的朱紫墨了,却连十几年后的朱紫墨依然没有见到。
那种懊丧的情绪,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宣泄出来,否则的话,他真是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兄长孙长绂,沉默寡言,相貌普通,又有何德何能,师父另眼相待,朱紫墨倾心相授,他们都当他是什么,当他孙长煕是什么!孙长绂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