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红桃总是伤了人性命,便是那人咎由自取,或者是被别人操控,我想此事就到这里了断,不知道皇上可曾愿意。”
“你的意思是,不要再追查下去了,你不要找到那个要加害你的人了?”寅迄心里头忽然有些不舒服,明明可以在她面前立个功的,却被她给婉拒的那种感觉。
“我嫁入沈府的那一天就知道,知道沈念一在这个官位,我身边必然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有红桃这样一个能干的人保护我,我很高兴,所以不想此事再闹大,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都是新官上任,想要在皇上面前多做出些成绩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未必是针对我个人而来的。”
寅迄很认真的听着她说话,差不多的话,似乎也有个人对他说过,但是不如孙世宁说的那么悦耳动听。
“我没什么要说了,皇上便是如同红桃那样,一直做个好皇上,我们受的这些担惊受怕又算得了什么,天底下,有谁会比皇上坐的这个位子更加辛苦受累。”孙世宁的眸光中,说到这些话的时候,是当真带着怜惜的。
透过那华贵威严的龙袍,她看到的还是那个堵在孙家门口,意气奋发的六皇子,还是那个在夹圈道中,苍白着脸,还是一心为了她着想的寅迄。
寅迄在这样的柔柔目光下,有种想要狼狈背过身去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分明是情动了,明明告诫过自己,但凡是想为了她好,就让她过自己的小日子,安安稳稳的护她一生,然而有四个字叫做情难自禁。
便是当你看着这个人,知道她已经离你很遥远了,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贴合过去,哪怕与她只是多说一句话,也会得心花怒放。
只有这样一个人,别人无法取代的这样一个人。
寅迄听到自己的心口,很无奈又很温柔的叹了口气:“只有你会这样想,这样说罢了,沈爱卿是不是在外头等着?”
“是,皇上不让他进来,他只能等着。”
“回去同他说,朕不是昏君,已经查明真相,不会为难红桃。”
“皇上已经有所赏赐了。”孙世宁轻声提醒道。
“要是她以后做得更好,朕还有更多的赏赐,你们一并回去吧。”寅迄想一想又道,“还是那句话,沈爱卿是朕上位的首要功臣,朕会记下这份恩情的,绝对不会撼动他的官位。”
“我会将皇上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
“沈相夫妇是不是回来了?”寅迄的思绪慢慢被拉开来,“朕有意思,沈柏森明明早就不在朝中任官,但是朝野上下,提及他,必然是沈相两字相称,连朕也不例外,大概是有些念头,根深蒂固改不了了。”
“是,他们都在家中。”
“同他们说,明天必须要进宫与朕会晤,朕有太多事情想要问问他们。”寅迄见红桃居然不声不响的,替他将扫落在地的奏折尽数捡拾起来,整整齐齐堆放在书案一角。
“手脚是挺利索的,陪着你,朕也好放心。”寅迄挥了挥手道,“都回去,朕还有其他的要务处理。”
孙世宁行礼请辞,红桃依瓢画葫芦,也做了相同的姿势。
一直到推开御书房的门,孙世宁稳步走出来,才知道自己后背心的冷汗出了干,出了干,已经两回,这会儿连迈腿的动作做起来都有些打飘了。
沈念一见她们一同出现,心底微微松口气,与他说话的杨公公也转过头来看着她们笑道:“沈正卿,我说了不会有事的,沈夫人那是什么人,便是皇上心里头当真有了怒气,也不会真的发作。”
“没事了?”沈念一看着孙世宁,怕是也只有他看到她发根都濡湿了。
“都解释清楚了,当时确是情非得已。”孙世宁再迈前一步,他已经飞快的伸出手来将她搀扶住,“既然如此,先回去再说,也多谢杨公公帮忙了。”
孙世宁给杨公公又行了个礼,杨公公连连摆手道:“沈夫人都是熟人了,何必客气,以后还有要夫人帮忙的时候。”
“一定尽力而为。”孙世宁轻声答道,又憋着一口气,多走了十多步,尽可能接着沈念一的臂力。
“我送你们回车上。”沈念一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示意红桃过来另一边搀扶好。
“小媳妇,你怎么了?”红桃一搭手,觉得她全身绵软无力,知道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她太紧张了,事情一旦办妥,全身松下来,不能够控制住。”沈念一将两人尽数送上车撵,又用最快的法子,回到宫门口,转到自己的马车中,“红桃,你骑马,我看护着她。”
红桃不放心的多看她一眼:“回去请大夫来看?”
“回去再说。”沈念一将她抱到车中,枕着自己的腿,又将前头准备下的水囊打开,“世宁喝口水,缓一缓。”
孙世宁就着他的手,连喝了六七口,脸孔发白,汗水顿时又沁出了,苦笑了下道:“我真没用。”
“没人比你更有用了。”沈念一的手指找到她头顶的几个穴位,轻轻拿捏,“这事便是我来操作,都不会比此时的效果更好。”
“实则,我也是害怕的。”孙世宁尽量让自己将皇上还当成是以前认识的那个六皇子,然而对方一旦动怒,她知道是完全可以操纵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