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当然明白她的想法,弯身将她放到实地:“世宁,我已经想过一件事情。”
“什么?”
“你如果不喜欢家中有长辈在侧,觉得拘谨,那么以后不用时常见面,我们只在天都城中便好,他们自过他们的去。”
孙世宁眨了眨眼,他的意思是说,做儿媳的不用在公婆面前伺候,连见面都省了,这,这实在是,立马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以,难道你与双亲分别太久,都不挂念?”
“我自幼上山习武,曾经三年不归家,也就如此了。”沈念一摸摸鼻子才道,“我的双亲与旁人家的不太一样,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多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觉得是碍眼。”
孙世宁呆呆看着他,听着这句话,扑哧一声笑开了:“哪里有人这样说自家父母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沈念一的话语声不大,不过双亲离得并不远,依照父亲的耳力,俩人的对话应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孙世宁方才混乱的心绪,得了这几句话后,倒是慢慢平复了点,她也从来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轻轻将衣裙整理平复后,轻声道:“大事当前,我就先不去拜见公婆了,等将大军从此处带出去,便是做儿媳的再有失礼之处,也能够功过相抵了。”
“只有功,没有过。”沈念一握住她的手,缓步向前走去。
孙世宁居然没有再多问一个字,神情也渐渐变得坦然,她肩上负着的责任太重,这会儿要是只念着家长里短,肯定会分心,两相权衡,她完全明白眼前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等回到他们走下来的台阶处,她不禁抬起头来,数百级的台阶,笔直向上,她的目力根本看不到尽头:“相公,我们下来的时候,机关自己就给合闭上了,我不能够确定,是不是还可以从里面将机关重新打开。”
“只要你想,便一定能够!”沈念一说得斩钉截铁,没有片刻的犹疑。
孙世宁歪了歪头,露出点笑容:“相公,我胆怯了。”
沈念一静静看着她,一双眼黑沉沉的,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进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俩个,你又应允必定会护着我,所以放手一搏,我没有丝毫的负担,然而这会儿不一样了。”孙世宁回过身去,看着身后,宁夏生的军纪严明,说了让他们走前,就没有一个将士会得不识趣的走太快,所以,除了些许的火烛之光,她看不到更多。
而另一边是琉璃灯中纯净的火苗,她定定的看着那些灯,喃喃道:“相公,要是机关错了定点,跟着你我的,有数万条性命,我害怕,我不敢出手了。”
“自己的安危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对那些素未平生的人,起了怯意。”沈念一的声音很沉,很稳,这种沉稳是很容易感染人的。
孙世宁心里头其实怕得厉害,却又偏偏被他感染到,还能够谈笑风生:“那是一定的,自己的不过是自己的,而我不能对旁人,特别是对那么多人的性命负责。”
此处不比寻常,机关之险,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涉及到他们的性命之忧,可是但凡走错一步,可能触发的危机,不是几个人的能力可以阻止的。
“你以为,我们不能从进来的地方,安全的退出去。”
“是,天底下的事情总是这样,你觉得安全的,可能才是最危险的,而你觉得最危险的……”她的目光转过去,看住了那些琉璃灯。
“她的话没有错,从来没有那个精密的机关是同进同出的,这是行规,是自很古远的时候,从开始有人设计机关巧簧开始,就立下的规矩。”安妍佾从后头盈盈走来,站定在两人面前。
“婆婆。”孙世宁虽说以大局为重,长辈站在面前,依然没有不见礼的道理,赶紧弯腰福了福身。
“不用拘礼,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已经为他做了太多。”安妍佾的笑容婉约,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化不开的风流,莫说是男子了,便是孙世宁都盯着她移不开眼,“我也略通这些,不如你将你的想法,大胆的说出来。”
“我们能够进入此地,是因为见到了公公婆婆在外面山石上留下的两字线索——非白。”孙世宁轻咳了一声,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