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如果这三万一千人离开了天都,一旦军队开拔,再想调转回来,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成功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攻打天都城,攻打王宫怎么办,试问皇上手中还有什么兵马可以拿出来抗衡,难道说是那三百御林军,还是皇上亲自上阵双拳难敌四手。”
“谬论,只要守住了边关,守住了天朝的防线,还有谁人能够打到天都城中来,难道他们还能插翅而飞不成!”太皇太后根本不能接受他的建议。
“太皇太后,在先帝驾崩归天之前,可曾想到过,会有人在新帝继位之前的那一夜,前来刺杀新帝?”
“想到过,篡位的余孽永远铲除不干净。”太皇太后轻蔑的一笑道。
“那么,太皇太后又可曾想到过,那一晚入侵宫中的杀手整整有一百二十余人,三百御林军加上大理寺尽数出击,伤亡各半,虽然侥幸将余孽乱党铲除,损失也是极为惨重的,微臣甚至可以说,虽然这是一场胜利,那也是一场惨胜。”
这些数字早就沉淀在沈念一的心中,一战结束,新帝继位,流淌下来的血迹被大桶大桶的清水尽数洗刷,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一幕惨剧,更没有人提及过那些死去的人。
因为,皇上已经顺利继位,其他的牺牲都根本不算什么。
沈念一有时候便是痛恨这一点,简直到了深恶痛疾的地步,在他眼中,每一个都只有一条性命,死了,就是永远不在了,为什么还分高贵低贱,为什么还分富贵贫穷。
他在官位上的时间越久,就看到越是透彻。
“沈正卿这会儿与哀家说起这些又是为何,哀家已经下过懿旨,当夜为新帝继位铺垫成路的牺牲者,都会种种嘉奖,安置家中老小,想必沈正卿是很清楚的,这会儿难道是要来追究责任吗,好,你要追究,哀家便同你说清楚,凶手便是那些妄想篡位夺权,妄想趁着先帝驾崩而提前出手的那些人,那些人已经尽数落网,被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沈念一当然很清楚,那些余党会是什么下场,他不会过问,这种成王败寇的套路,已经实在不能让他提起兴趣,所以他正好以身受重伤为借口,将这些扫落的后事,尽数避了开去,如今听着太皇太后亲口说出处以极刑,以儆效尤的时候,眼角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这八个字听听来,斩钉截铁,很是果断,实则中间要牵扯到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罪不至死的,却因为顶风作案而一并被带了进去,永无回头之路,这些人也曾经为天朝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做出不少的贡献,但是一转眼,什么都没有了。
朝廷上下被彻彻底底的洗刷过,还有后宫那些嫔妃少了多少人,反正已经是太妃,太嫔身份,谁又敢多嘴问一句,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才是顶要紧的关键。
沈念一叹了口气道:“太皇太后,微臣只是想说,这样一夜之间就能无影无踪的出现一百多人,为什么就没有其他的可能会出现入侵天都城的军队,或者不能算大规模,只要三五千,天都城中几乎空空如也,拿什么去守,拿什么去防!”
他甚至已经想过,对方在送出军报以后,蹲守在城外极为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驻守的大军开拔,离开,到时候,直接将天都城占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谁来救驾,谁有这么多的人,谁有这样快的反应,还有,谁有这样精忠报国的血性。
太皇太后也不是冥顽不灵,只是听到年轻的皇上收到军报,边关战事吃紧,大军溃败,却迟迟没有举措,又说皇上拉着沈正卿在御书房中密谈,这一谈便是两个时辰,一系列的举动都被一次又一次的传回到长春宫。
她心中的那点怒气,倒不是因为皇上过于信赖沈念一,而是觉得皇上实在太年轻,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缓急轻重,如果再这样延误下去,战事只会越来越紧,情况越来越糟糕,上一次,明明已经隔了几十年,她还是那么清晰的记得,大军在边关失守,舜天国步步逼近,先帝义无反顾的亲自带兵上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入侵者尽数又给赶了回去。
先帝也便是在那时留下的旧疾,据说有一支长箭刺进先帝的胸口,与心脏只差了头发丝那样的距离,尽管后来慢慢的将养回来,连新进宫的太医都不再记得这些往事,然而先帝忽然驾崩,她却很明白,或许就是因为那时候的旧疾才会引发急症。
先帝不说起,旁人更加不敢多言,既然人都不在了,太皇太后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徒增伤痛的话题,但是事情一出,她几乎立时就想到了那一幕,想到了前方战事被控制住,我军大捷的消息传回来,却还有被护送回来的先帝,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死在她的面前。
太皇太后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不,她不想这样的历史再被重复一次,有些事情不能重演,她不允许,她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