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沈少卿,到了。”霍公公唤了两声,才见他回过神来,“沈少卿在想什么?”
“回头再来细说。”沈念一撩开车帘,跃身下车,大步流星,朝着寝宫里去了,一路上见几名宫人神情自若,不像是皇上有恙的惊慌失措。
一直走到内门前,都不见莫公公,沈念一甚是疑惑,还没有叩门,门却开了,原来莫公公贴门而立,就在里头候着他:“沈少卿可算是来了。”
目光一扫,那位倪太医垂手站在另一边,脸色比上一次更加沉重,太后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可是沈少卿来了,快些带他进来。”
沈念一踏进去,屋中没有点起明亮的灯,光线黯淡,仿佛在掩饰什么:“太后,微臣来得迟了。”
太后坐在一角,身边站着茯苓,沈念一特意去看茯苓的脸色,茯苓脸色苍白,比莫公公要惊惶得多,要是再走得近些,大概都能见到她双手发抖。
而皇上床前的床幔纱帐低垂,看不清内里,太后叹口气道:“沈少卿,哀家单单把你唤来,想必你已经知道出了要紧的大事。倪太医,你告诉沈少卿,皇上如今是什么状况?”
“太后,沈大人,皇上颅内有积血,暂时很难清醒过来,如果调理的好,或许还有转机,微臣惶恐,不能保证什么。”倪太医说着说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沈念一听到颅内积血四个字,已经知道情况委实糟糕,再见着倪太医这副样子,暗暗叹了口气,不过太后显然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不是轮到他开口的契机。
“沈少卿,你方才听到太医的话,皇上这次才是重疾,幸而哀家正好过来,没有耽误,否则的话,怕是……怕是……”太后哽咽一下说不下去。
“太后,皇上吉人自有天相,病情必然会得控制好,太后也不要太过忧思。”
“旁人说这些伪善的话也就罢了,沈少卿,哀家在明眼人面前不说暗话,皇上尚未指点承继之人,后宫纷争又是明潮暗涌,这个时候,如果将皇上重病的消息放出去,会有多少动荡,哀家都不敢去想。”太后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颤的走了过来。
茯苓赶紧伸手去扶,自己又差些踉跄一下,屋中连着皇上一起,不过才六个人,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必须暂时压制住,否则此处至少有三个人的性命不保。
“霍公公也只知皇上发了急症,上一次在御花园也发作过,所以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哀家也不想太多人知道内情,沈少卿,哀家真的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够分忧。”太后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仰头,一双眼中俱是无奈与憔悴,“沈少卿,你给哀家出个主意。”
沈念一很明白,这个档口,要是出口不妥,罪名实在不小,然而太后是一副步步紧逼的态度,等于是将这件极为棘手的突发事件,径直交到了他的手中。
皇上年长重病,本也是人情常理,若是上次没有意外,指定了二皇子寅容为承继人,太后不必要这样紧张,如今三个皇子,各个地位堪危,兄弟不相亲,暗中营私结党,陷害手足,本来都是皇上给压制下来的。
要是皇上重病的消息一旦传出,不止是三个皇子,怕是朝野上下太多别有用心之人即将会得蠢蠢欲动,再加上外患,舜天,西树两国,虎视眈眈,便是皇子上位,这样动荡的局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安定下来的。
“太后,皇上的重病之事,瞒得过一时,要是因为暗道消息传出,人心惶惶,更加难以控制。”沈念一进言道。
“哀家明白的,此事瞒不多久,怕是后宫先要乱起来。”太后猛地直视而来,眼神锐利明亮,“沈少卿,你说寅丰与寅迄,谁能担当重任!”
终于,太后给出了最后的这道选择题,二皇子寅容已经被远远的发配出去,就算真的能干,这会儿要调回天都城中,时间也是来不及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在三皇子与六皇子两人中挑选出一人,暂且担当重任。
可惜,一个身体有先天不足之症,怯弱多疑,一个犯了大错被禁足在夹圈道,桀骜不驯,这一次选定了人,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就是下一任的君上,岂能草率行事,太后想必已经衡量很久,还是得不出能够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沈少卿,给哀家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太后咄咄逼人,再次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