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的为人,我很知晓,这些钱是留着打点上下的,六皇子两袖清风被关起来,皇上也不需他带其他的身外之物,毕竟是要在此处住上半年之久的,别太委屈了他。”沈念一不动声色将银钱又给推了回去。
杨公公心领神会,小心仔细的收好:“咱家平时见六皇子一直不太待见沈少卿,还以为,还以为,真没想到这样要紧的时候,能帮上忙的居然也是沈少卿。”
沈念一知道他有所误会,却没有再多解释,这边有杨公公担待着,想必寅迄这半年里也不会吃苦,皇上不过是想要收收其野马似的性子,也不是真的要让亲儿生不如死,仅仅从皇上派遣来杨公公就可见一斑。
换做是任何一人,都有落井下石之嫌,只有杨公公不会,皇上是明眼人,沈念一也不例外。
孙世宁听到此处,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宫里头只有阳春白雪,富贵荣华,没想到还有这样圈禁人的可怕去处,这样听来,生在宫中,真是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了。”
沈念一笑了笑,没有说,在这世上,最肮脏不堪,最阴暗无度的地方怕就是宫里头,没想到那个薛氏还想亲生女儿削尖了脑袋要往宫里头送,到时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哭都哭不出来。
“寅迄真正是个傻子,那样的好物在皇宫中,在太后手里,就算想要去厚着脸皮央求讨要,都是入宫无门,他已经被关在那样的地方,不操心操心自己,却来想这些没边没谱的事儿。”孙世宁笑着说道,忽而想到什么,笑容收敛起来,“莫非说,他同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去碰壁,你千万别去做傻事,那是先帝留给太后的物件,讨要来了,我也没这个福气的。”
宫里的规矩,孙世宁不懂,为官之道,她更加不明,可是她知晓寅迄告诉沈念一这个消息,虽然说确是为她着想,却是恶作剧的想要摆上他一道,给他出个难题。
如若沈念一当真为了她,得罪了太后,那绝对是得不偿失了,孙世宁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赶紧的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势必要他亲口答应,不会去太后面前,沈念一的手臂却圈拢住她的举动,低声说道:“我不至于会这样傻的。”
“那就好,我没事,我真的都没事了。”孙世宁强调了两句,恨不得当着面将伤口上的纱布扯下来给他看看。
沈念一的手绕着她的发梢,没有说话,他要是明知道有这样一件适合世宁的物什而继续置若罔闻,就太对不住她了,寅迄不傻,算准了他心里头那股傲气,既然有一线希望,他也必然会去皇上面前争取一下的。
哪怕是,哪怕是,皇上为此要求其他的等价条件,只要不伤害到世宁,他必然都会答应。
孙世宁紧紧盯着沈念一的神情,往日她哪里敢这样仔细瞧他,每次稍许专神就会不由自主沉溺的在他漆黑的眼眸,俊美的容貌之中,也就是走到这般亲昵的份上,她才鼓起勇气打量,见他眼底骤然浮起一层光,星子般烁烁,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什么决定,他是个太有主见的人,再想想他可能会去做的事情,她抓紧了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世宁,别那么紧张。”他的笑容涓涓,将手覆在她的手背处,“你已经能够抓着东西了,老郑的医术的确一流。”
“你别去太后那里讨什么劳什子的手套,讨来了我都不要的。”孙世宁声音都微微发抖。
“我不去要的话,事情也会顺着这条线慢慢往前走的。”沈念一想起皇上前不久同他说的那些话,说太后想要见见孙家的长姑娘,见见是谁这般兰质蕙心,调配出适宜沁心的香料。
这句话,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他紧张了几天,不见皇上那边有动静,却是在安排两个皇子的未来去向与定位,如今一个捧得高高在上,一个被圈禁不能见人,皇上的下一步,怕是要将让世宁进宫之事,放到台面上来了。
“我不去讨,你自己去。”沈念一的笑容神秘莫测,他起身又搂了一下孙世宁,“你只在家中等着便是,其他的事情唯有静观其变了。”
孙世宁没有再多问,她很喜欢沈念一说出静观其变四个字,她更想说的是顺其自然就好,知道他也是抽出空来相见,能够停留这样久已经实属不易。
沈念一却说要等她午睡后,才离开,她问他为何,他轻声道:“我不想每次你都看着我与你别离。”
这句话,酸涩中又带着微微的甜意,令人根本无法拒绝,他亲手把她抱到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孙世宁的一只手从被中挣脱出来,他心领神会,轻轻握住在手。
她闭上眼,很快就能入眠,呼吸绵长平和,沈念一低下头,在她的柔软手心印落一个吻,原路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