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宁觉着她没必要再这里听他说这些歇斯底里的话,霍永阳在大理寺待了这些年,要想通的道理,他应该比她更加明白才是,务须充当受害者,这个案子里头,金生死了,宁夏生被皇上责骂了,还有那些狙击宁夏生的杀手,也都没捞到好下场。
眼前这个人,曾经驾着车,技术一流的,她重伤的时候都没有颠簸到一点,这是他留给她最好的印象了。
本来,孙世宁想说一句,香香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活下去。
不过,这句话有点太刻薄,况且她不说,他也是明白的,与其她来充当这个恶人,不如让他自己去难受才是惩罚。
于是,孙世宁掉头上了台阶,霍永阳抓着栅栏,还在身后大喊道:“你找到她,找到香香,你同她说——”
说什么?孙世宁忍不住想了想,说他悔不当初吗,说他瞎了眼看错了人,又或者是说她也躲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结果,她都想错了,霍永阳说的那句话是,你同她说,不用这样费劲心思,只要她说一句话,我连同性命一并交给她。
孙世宁也回应了他:“这个档口不用做痴情种了,你都性命是用来偿命的,由不得你做主了!”
她终究还是争了口舌之快,否则她自己先要憋屈到了。
等她走上台阶,听到有人轻轻鼓掌,却是宁夏生笑眯眯的看着她,孙世宁立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装了些设置,你们能够听到方才的对话?”
“我说老沈,你到底从哪里找来这样聪慧的女子,别说举一反三了,我看她说什么都通,幸而是个女儿身,要是个男人,进了仕途,还不爬到你我头上去了。”宁夏生这是再真心实意的夸她。
孙世宁却摇了摇头道:“做大官的未必要聪明的,天底下最聪明,最肯念书的恐怕都在翰林院做抄录,一抄就是十年二十年,头发都白了。”
宁夏生一怔,随即朗朗而笑道:“说得好,你这样一说,我细想想还真的没错,只是这话说的尖酸,可见是不待见翰林院那个地方了。”
沈念一但笑不语,他近来与翰林院颇多瓜葛,要是再从头说起,又要大半天的光景。
“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哪里敢不待见翰林院,那里头可都是学问人。”孙世宁眨了眨眼,说的有些口是心非。
“你做的很好,该说的,他已经都说清楚。”大致与沈念一先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就连同香香的长相,都如同他交代给丘成的那样子,“你说,你找不出这个叫做香香的女子?”
孙世宁点点头道:“这个却不是诓骗他,香香应该早有了万全之策,她在暗,我们在明,她如果想避开,早早就能出城,消息虽然不算传得太快,不过毕竟已经不是最佳抓人的时机,只怪我前头没有辨别出来婆醍香。”
“没有阿阳交代的那个故事,你就算当时就闻出来,也断然不会想到这个是此案的关键之所在,当时已经又累又倦的,你同秀娘都没事,才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沈念一所得到的线索已经够多,孙世宁的话不差,要想抓到香香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香香,恐怕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她到底代表了哪一国的利益,是舜天还是西树,真的是捉摸不透,或者她想要那个秘密才更多,沈念一知道这是个暂时解不开的谜团,然而已经抓住了身边的奸细,而香香如果当真聪明,就应该雌伏一阵,等待下一个时机,那也是给他们留了多余的时间出来,好想出更加完美的应对之策。
“你说她用婆醍香,这种香料多久才会真正消散?”沈念一问的是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要看用的量多少,比如调制给宫中嫔妃所用的那些,最多就能保留一晚上,等到第二天沐浴更衣以后,基本就不复存在了。”毕竟是****的香料,没有哪个嫔妃愿意落下小辫子让别人抓,哪怕是所有人都在用相同的东西,但是必须都防范着别人。
皇宫从来就是这种勾心斗角不死不休的地方。
孙世宁听着柳鹿林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些小事,都觉得心有余悸,真不明白天底下有那么多女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那个牢笼里头钻,她恨不得躲到深山老林去避祸。
“那就是说,如果她真心要躲,你的确是找不见她。”
“我不是自谦,没有太明确的目标,肯定是没法子找的,隔着墙,隔着门,我没那个能耐。”孙世宁特别认真的答道,腮帮子那里微微鼓起,显然有些动了气。
沈念一何尝看不出来,她是有她的本事,可一来她不是大理寺的人员,二来求人做事,不能太贪心,他并非急功近利的人,好声好气说道:“我已经想过,这个香香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天都,所以,她要是想有所作为,定然会露出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