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来的时候,孙世宁觉得有些古怪,明明柳先生是侯爷安插送进来的人,与那琥珀一样,如果真的要为护国侯谋事,可以理所当然地更加直接了当些,偏偏这两人都将自己当成孙家的,反而处处要多为她着想,真正是难得。
难怪连沈念一都说她运气好。
孙世宁很轻地念了他的名字,下一次见面,不知能不能开得了这个口,喊他沈大哥,她与寅迄玩笑时,唤他六哥,却不见得别扭,可见不是称呼,还是要看人。
初十的日子,转眼就到,孙世宁明白是喜宴,特意选的藕荷色滚月牙边斜襟长袄,配着柳叶绿的缎面罗裙,她还没有出三年的孝期,也不能穿得太素,免得人家嫌她晦气。
世盈和世天都不想在大冷天出门,孙世宁想一想,那种场合也确实不能吸引孩子,带着琥珀去了,琥珀原是侯爷府的人,是个知根知底的,柳鹿林见着她们主仆二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她的选择,等她快走到门前时,他突然说道:“提防老太太。”
孙世宁知道这句话必然是十分要紧,但是没头没脑的,时间又仓促,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已经上了马车,坐定才问琥珀:“侯爷府中,谁是老太太?”
“姑娘,我并没有在侯爷府当过差。”琥珀微微笑道。
这一次,孙世宁很诧异:“那侯爷怎么会选你来孙家帮忙?”
琥珀的笑容微微扬起:“姑娘从来没有问过我,其实,我是柳先生的人。”
孙世宁知道不能再问下去,是她一时疏漏,自以为琥珀的身份,这会儿又觉得,平日里多是见到琥珀去柳先生的住所帮忙整理,她还以为,因为都来自侯府,原来都是她的揣测,根本当不得真。
“不过,我也听说过,护国侯府中的老太太,应该是护国侯的母亲,家里的老祖宗,其中有个纠葛,她不是侯爷生母,侯爷是妾室所生。”琥珀说起这些,如数家珍,“不过男儿身便是这点不吃亏,妾室生的,一样可以继承家业,旁人都不会多说半个字,姑娘家就要差一些,所以二姑娘即便知道姑娘是良善之辈,依旧耿耿于怀。”
“除非有一天,我离开了孙家。”孙世宁几乎是脱口而出。
琥珀一双眼,柔和地看着她:“难怪先生说大姑娘看着外柔内刚,很是能干,却依旧天真,所以要帮她走上一段路才是。”
孙世宁骇笑道:“柳先生,柳先生这般说我?”
“先生看人最准的,大姑娘的身份已经被护国侯保住,以后便是大姑娘死了,二姑娘依旧是个庶出,最好听的名声也是续弦之女,所以二夫人不想自找麻烦来寻大姑娘的麻烦,事情已成定局,改不掉了。”琥珀耐心说给她听,“我听先生说,大姑娘以前长在乡野,十分自由自在。”
“是,我同母亲相依为命度日,她将我照顾地非常好,后来父亲来寻我,我猜想或者是母亲临终前,想办法递出去的消息,她只是不放心我。”说起亡故的生母,孙世宁鼻端有些发堵,“我们今天只是去坐上一坐,连护国侯的面都未必碰的上,柳先生那一句提点,我当真想不出原因。”
“姑娘存了戒心就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琥珀给出这样的忠告。
孙世宁已经决定,今天的喜宴,挑个最偏僻的位子,整席都尽量少说话,看着时辰差不多就拔腿走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车辆停在护国侯府外,琥珀细声叮嘱,只许留在原地,不许下车,不许走开,等着她们回来,即刻开车,事情结束,给三倍的酬金,那个赶车的连连点头,双手被袖中一缩,纹丝不动。
孙世宁拾级而上,交出名帖,忽然想到件顶要紧的事情:“琥珀,柳先生准备的贺礼,可曾带来?”
“姑娘放心,已经事先送过来了。”
“原来是孙府的当家,里面请。”名帖收下,有美貌的丫环在前面引路,“婢子送孙姑娘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