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并不反驳。可那份怨气又添了一笔。原先她就知自己要去做贵妾,与正室夫人自不可能好好相处,如今见了苏云歌,就再狠狠刺了她的心,她怎能平静?
柳朱丹默不做声,苏云歌却是瞧出了些苗头。她不禁暗暗感慨道,这朱丹到底不比苏婉仙来的有趣,那狰狞的神色竟连遮掩都如此为难,城府浅的很。
二人都不多话,就这样行了半路。直至山腰的休整门院,马车停了下来,苏云歌才有机会出去呼口气。
苏云歌理了理衣衫,便有若菊为她挑起帘子。若梅在一旁摆好了车踏,等着苏云歌探出身,就上前搀她:
“姑娘仔细脚下。”
待到苏云歌稳妥的下了车,一行人就自顾自的离去了。哪管朱丹在车上不上不下的难堪情状,要若梅若菊说,这不知从哪冒来的表姑娘就够闹心了,更何况她竟是去做妾的,想让她们去服侍她,真是门都没有!
朱丹孤零零的干站了半晌,叫人看够了笑话。这才让嬷嬷随意唤了个粗使婆子扶下了,只不知她是站久了还是身子弱,堪堪踏到车踏上就腿一软,摔跪在沙地旁,弄的灰头土脸。
一边的婆子可没怜香惜玉的耐心,她吃哪家主子的饭就听哪家主子的话。看着朱丹这样狼狈,她也不过随意替她掸了掸,再不管她。
朱丹在家中虽不说多受宠,但从来也没这般屈辱。当下红了眼眶,狠狠的瞪着苏云歌,甚为直白。
然而她的恶意没叫苏云歌看见,却让两位从门院里走出来的贵夫人撞个正着。打头那位夫人玉瓒高髻,铺红叠翠,装扮极为考究,正是巧遇上的相国夫人。
这刺史夫人戚氏是李玉娘的手帕交,自小就疼爱苏云歌,这乍然之下巧遇,不知是有多高兴。
戚氏心中欢喜,哪知甫一瞧清便见朱丹愤懑的眼神,还直直剜向她最宝贝的苏云歌。当即变了脸色,斥道:
“哪里来的丫头,没的尊卑!”
朱丹平白被斥了一句,心下莫名,但又摄于她的贵气不敢还嘴,只好自吞了委屈,把牙关搁的紧紧的。
苏云歌先看到了戚氏,便带笑上前道:
“姨母。”
这相国夫人倒是为数不多对以前的苏云歌真心的,所以苏云歌倒也不排斥与她交好。
况且要嫁给容千寻,少不得以后要打些夫人战争,这后宅闺阁里的事情,她还是要时常接触的好。
戚氏去拉了她起来,柔声道:
“别多礼,我们不兴这些。”
苏云歌见她面带善意,做不得假,就就着她的手起了身。
“多谢姨母。”
她恭谨道。
戚氏拍了拍她的手,一颦一笑都透着股恬谈的气质,苏云歌不禁放松了下来,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姨母……”
苏云歌方想开口,门院就叫人推了开来,走进一位妍姿妖艳的锦裘公子,皓齿朱唇,却不显女气。
苏云歌一时怔了。
“姨娘,我的扇子——”
慕寒云也瞧到了苏云歌,身子一僵,那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们两两相望之际,翠叶拂动,有风轻送。
罗帷绮箔脂粉香,仿若一如那日放在手中的莹凉十指,扣动心扉。
用过午食,因日头着实晒人了些。戚氏便决意歇息一晚,明早再上路。总归去寺庙里都得清修几日,倒不急于这一会儿功夫。
门院由姑子们住,全是从小就出了家的,干净的很。苏云歌就不担心有什么不干不净的腌臜事,在房里随性的披着薄衾纳凉。
“小姐,可还觉得热?”
若梅执着把仕女纨扇轻轻扇着,送来凉风习习,去了一身的暑气。美人塌边摆着几碟颜色鲜艳的瓜果,却是用冰镇过的,格外爽滑。
苏云歌素手支着下颌,神色颇显困顿,更觉肌肤细润如脂。
“哪里还会热,我惬意的都快睡去了。”
苏云歌挑着嘴角,嗓音犹带三分低蘼,七分柔媚。
若梅闻言便笑了:
“小姐若是困了,若梅替你打着扇,小姐睡便是了。”
苏云歌摇摇头,道:
“哪能真睡着,我只想着歪一回儿。”
若梅正欲接口回答。却不料一个小丫鬟莽撞的进了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就要请着她走。苏云歌赶忙阻了,道:
“何事这样着急?”
竟将她这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那小丫头怯怯的觑她一眼,蠕着唇小声道:
“是,是若菊姑娘叫我来唤若梅姑娘的。”
若菊方才说去厨房备些糕点吃食,一直未曾回来。怎的现在要叫若梅去了?
苏云歌狐疑的打量着那个丫鬟,拧眉问道:
“你唤做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若梅一经提醒,也顿时想到了什么,神情忽而变得警惕。
丫鬟如同被她吓到一般的退了几步,连松开了若梅的手都都不自知。
“婢子。。。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