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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堆满了寒风吹来的积雪。冰封森林的大地严寒之夜。
在冻土上所建的古老城堡里,一个小房间被徐徐燃烧的暖炉的热度所包围。
在那温暖的房间里,一个男人怀抱着一个新的小生命。
那只盈一握,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虚幻的身体,甚至没有预想中的重量。
好像用手捧起的初雪一般,只要轻轻一晃就会碎了一样,这微妙的手感细腻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即使很微弱可还是拼命地一边睡觉一边保持呼吸,随着缓缓的呼吸,小嘴在轻轻地震动。小胸膛也在微弱地鼓动,对她来说那已经是竭尽全力。
“好像在很安心地睡觉呢。”
母亲倚在床上面含微笑一直注视着他抱婴儿的姿势。
好像还没有从产后的憔悴恢复过来,脸色不太好,有些失血,可是丝毫也未损她那宝石一样高贵的容貌。
因为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完全掩盖了由疲劳产生的憔悴之色,温柔的目光和微笑熠熠生辉。
“即便是已经熟悉的乳母,这孩子也会哭闹个不停呢。这样乖乖地被抱可是第一次哟。她肯定知道的。知道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以才会安心。”
男人无话可回,只是呆呆地来回扫视着手中的婴儿和床上的母亲。
从未看见过爱丽丝菲尔露出过如此美妙的微笑。
她本来是一个和幸福无缘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想到过要给她幸福这种感情。她不是神的创造物,而是由人的手创造的人造物对于作为人造人(homunculus)出生的女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待遇。
爱丽丝菲尔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作为人偶被创造,作为人偶被养育的她,也许以前连幸福这个词的意思也不能理解吧。
但是,现在她在灿烂地笑着。
“生下这个孩子真好。”爱丽丝菲尔?冯?艾因兹贝伦一边看着熟睡的婴儿一边饱含着慈爱静静地说道,“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将作为人类的仿造品而活下去。也许会很痛苦,也许会怨恨生下自己的并非真正人类的母亲。即便如此,现在仍然很高兴。我觉得这个孩子特别可爱,能生下她真的很令我自豪呢。”
虽然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一个普通可爱的小婴儿,可是――
在母亲体内的时候就已经被施了数次魔术的身体,已经被比母亲还要脱离人类的组织所替换。从出生起就被限定了用途的,可以说是魔术结晶的肉体。那就是爱丽丝菲尔的爱女的真身。
尽管是这样残酷的诞生,爱丽丝菲尔还是说生下来真好,肯定着生育孩子的自己,肯定着初生的女儿,爱惜生命,并微笑着以此为豪。
那种坚强,那种高贵的心灵,毫无疑问这是只属于母亲的品质。
从本来只是个人偶的少女,成为得到爱情的女人,然后成为一个母亲,得到毫不动摇的力量。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侵犯的幸福吧。
被暖炉的温暖所保护的卧室里的母子,现在仿佛隔绝了任何绝望与不幸。
但是男人明白,自己所在的世界还不如说是和窗外的暴风雪相似。
“爱丽丝,我……”说这句话男人突然觉得有种心中被刀刃刺伤的感觉。那把刀就是孩子的安详睡脸,和母亲灿烂得令人目眩的微笑。
“我,终有一天会拖累你到死的地步。”
对于这句强忍着说出来的宣言,爱丽丝菲尔用一如以往的平静表情点了点头。
“我知道。当然,那是艾因兹贝伦的夙愿。我就是为此而生。”
那是已经被注定的未来。
八年后,男人将带着妻子奔赴死地。作为拯救世界的唯一必需品,爱丽丝菲尔将成为祭献于他的理想的祭品。
那是两人已经无数次讨论过、不言自明的事实。
男人无数次流泪,诅咒自己,每当这个时候爱丽丝菲尔总是原谅他,鼓励他。
“正因为我知道你的理想,我心中也抱有同样的祈祷,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我。是你引导了我。是你教会了我不再像一个人偶一样的生活方式。”
为同样的理想而生,也殉葬于理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成为这个男人的另一半。这是爱丽丝菲尔这个女人的爱的方式。也正因为她这样的女人,男人才能感受彼此的宽容。
“你用不着哀悼我。因为我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所以,你只要忍受失去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痛楚就行了。”
但是,那个孩子怎么办?
本应轻如羽毛的婴儿,在手上却感觉到如此不能承受的重量,男人的两脚在颤抖。
这个孩子对他所抱的理想还没有任何理解和领悟。
既不能判断父亲的生存方式,也不能宽恕他。她还不具有那样的力量。
但是即便是如此纯洁无暇的生命,他的理想也毫不动容。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任何一个生命都没有卑贱之分,没有老幼之分,只是一个定量的单位。
“我没有抱这个孩子的资格。”
对孩子几乎发狂的爱简直要把他击溃,男人拼命挤出来这句话。
一滴眼泪滴在怀中婴儿鼓鼓的粉红色小脸上。
男人在无声的呜咽,终于屈膝跪了下去。
为了掩盖这个世上的无情,所以要更无情。但即便如此上天还是对这个有着所爱之人的男人,施以最大的惩罚。
在这个世界上比谁都爱的。即便是毁灭整个世界也想要保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