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愿用一生来与我分享真爱,指引我、拯救我走出内心的孤独。说你需要我时刻陪伴在你身边……”这原本是一段缠绵悱恻的表白语,然而经过了声音的主人读出来,平平板板,丝毫没什么感情流露,尽管这声音清脆的犹如潺潺溪流打在石板上,又如同温暖来临时,雪峰上的冰雪融化,尽管带来凌冽,却又预示着温暖即将来来临。
这样的声音却一丝不差的钻入到,躺在床上的男人的耳朵里,抵达到他早就被践踏的分毫不剩,只有坠入地狱的心中。
这太讽刺了,男人想,他已经不再是克里斯汀的音乐天使,他是地狱天使,却还能听到他梦想着,克里斯汀能对他说的话!不,那原本是他对克里斯汀的心声,更可悲的是,他只能通过他创作的音乐剧,他创作的角色,才能将心中激烈的、压抑已久的情感全然唱出来。
然后,被彻底打入地狱。
所有的一幕都逐渐回笼,魅影猛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他目光所能触及的方向,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在两侧;有着过于白皙的肌肤,似乎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嘴唇也是淡色的,这让她整个人都比一般人仿佛要柔和一个色号。但她给人的感觉并不柔和,那是因为她有一双像结冻的海洋般深寒的眼眸。
魅影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他自己,一张鬼魅般的脸!似乎用畸形、怪物,都不足以的那张残缺的脸!无边的恐慌、愤懑以及悲哀缠绕上了他,魅影还没有任何动作前,对方就淡淡的开口了:“如果你想要你的伤加重,留下什么不可愈合的后遗症的话,那你尽管扑过来咬我一口。”她顿了顿,加上了称呼,“鼎鼎大名的魅影先生。”
“谴责你!诅咒你!”魅影胡乱的扯了枕巾来遮住他那丑陋的半边脸,他把他的半边面具留在了歌剧院里,他的地下王国里,彻底的和原本的生活,以及克里斯汀做告别了!
只是没想到在逃出歌剧院后,遭遇了飞来横祸……在用枕巾遮住那不堪又残缺的半边脸后,魅影立马就把自己武装了起来,原先的恐慌好像只是昙花一现。他用他没有被遮挡的眼睛,狠狠瞪着“罪魁祸首”,用他醇厚的非常迷人的声音,说出了非常刻薄的话。
“我非常怀疑您的马车夫他实在不配做一个马夫,真是悲哀的男人,连他赖以为生的工作都做不好!要不然他就是别有目的,比如说受到雇主的指使!”魅影嗤笑一声,接着说:“论起鼎鼎大名,在巴黎谁能够比得上您,“那个女公爵”!”
“对于您的指责,我不得不做出辩解。假设作为雇主的我别有居心,那么您认为是什么目的呢?比如说把作为谋杀犯的“剧院幽灵”交给警察吗?据我所知,在前天的一场大火中,巴黎剧院被毁于一旦,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到剧院观看最新剧目《唐璜的胜利》的观众们,没有伤亡。”阿曼达慢条斯理的说着,“当然,也有不幸的,剧院原本的男高音皮安吉就不幸在火灾中葬身。”
在这期间,阿曼达的目光一直都没有闪避,就那么定定落下魅影身上,在说起皮安吉时,她的眼神更是变得意味深长。
魅影对上阿曼达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莫名一怔。这位女公爵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令他觉得恶心的目光,就算是她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也没有露出惊悚、憎恶、恐惧等等的神情来。太正常了,那是魅影从没有从其他人,包括他的母亲、吉里夫人甚至克里斯汀那里得到过的,平常的,仿佛他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的目光。
这是魅影渴望的,然而当他真的得到时,他反而胆怯了。在听出阿曼达的意有所指后,作为罪魁祸首的魅影一点都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非常狂妄的说:“既然女公爵大人把我定义成了‘谋杀犯’,那还有什么不好直接说的呢!怎么,善良的女公爵大人,要把我这个谋杀犯送上断头台吗?”
他明明称呼着“大人”,可讽刺意味实在是太浓烈了。
阿曼达还能从中听出蔑视来,或许并不是在特别针对她本人,而是“女公爵”所代表的社会阶层……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要知道在那场新歌剧首演上,台上可是坐满了巴黎的名流们,哦,差点就死在那盏令人称道不已的水晶灯下,以及火灾下的名流们。相信,有一段时间他们不想再去看歌剧了。
阿曼达露出个浅浅的笑容,说着不对题的话,“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但魅影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深深的望着这位真假消息铺天盖地的女公爵,没有再出口讽刺。
“让你受伤这件事我会负责任的,请务必安心养伤,亲爱的魅影先生。”
女公爵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当晚,仆人送来了面具,魅影立刻认出了那是他原本一直戴在脸上的,他几乎是下一刻就把面具戴在了脸上。再然后,都转化成了不解,正如阿曼达说的,如果她真有别有目的,那会是什么?魅影想不通,他对对方来说有着什么样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