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南转身往餐厅走去,看见一桌丰盛无比的晚饭,却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个人坐下,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凉落神识恍惚的回到房,开门的时候,手还是个抖的。
她该!活该!为什么还要对席靳南抱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他是没有心的人!没有心的!
她一次一次失望到极点,为什么还要对席靳南这个人一次又一次抱有一点点的期待?
佣人敲响了门:“太太,我给您送晚饭来了。”
凉落应道:“没胃口。”
“可是太太,这是先生吩咐我送上来的……”
凉落涩然的笑了笑,他是怕她又绝食,对身体不好,难以受孕吗?
她起身打开房门,从佣人手里接过托盘:“好了,你走吧。”
她实在是难以下咽,看着香气四溢的饭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心难受,胃难受,全身上下都难受,难受得快要死了一般。
凉落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再怎么样,都是斗不过唐雨芸的。
因为唐雨芸是席靳南心里的白月光,她无论如何都够不到。
哪怕她曾经爱得那么炽热。
也只是曾经了。
凉落这次,是真的心死了。
席靳南一句“没有听”,已经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凉落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慢慢的拿起碗筷,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强迫自己咽下去。
她要好好的,不能拿身体做赌注。
只是喉间哽的难受,她要费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能把饭咽下去。
凉落一直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
她就这样吃光了所有的饭,直到再也吃不下去为止。
她眼睛依然是红红的,却还是没有哭。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怔愣了好一会儿,凉落才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在蓬蓬头打开,水肆意的洒下来的时候,凉落仰起头,让水都打在脸上。
这个时候,她一直憋着的眼泪,才敢流下来。
和蓬蓬头的水一起流下来。
然后在心里暗暗的欺骗自己,这是水,不是眼泪。
房间外,席靳南站在门口,侧头问女佣:“她在里面干什么?”
“先生,太太已经吃完晚饭了,现在洗澡去了。”
“嗯。”席靳南应了一声,然后又顿了一下,“你下去吧。”
他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席靳南微微扬起唇角,像是微笑,又像是嘲讽。
他和她走到了这个地步。
席靳南现在只希望尽快解决那些人,永远没有后顾之忧,那么,他就可以向她说明一切。
可是……不能。
一旦他们知道,他心里最在乎的人,已经不是唐雨芸,而是凉落的话,那么凉落就会处于十分危险的环境里。
他不能拿她冒险,更加不能再让她受到别人的伤害。
就让他承受这一切吧,他为她,也只能做这么一件事了。
未来她想怎么样,他一定言听计从,没有二话。
她在客厅里那样的声嘶力竭,那样的伤心难过,他只比她更痛。
他现在能切身的体会到,当唐雨芸自己从台阶上摔下去的时候,他走过去大声质问凉落的时候,甚至他扬手甩了她一耳光的时候……
她该有多绝望。
比他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席靳南站在房间的窗边,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外面无边的夜色,灯火辉煌,神情无比的落寞。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他知道,凉落出来了。
凉落穿着睡衣,头发半湿,软软的垂在身后,对窗旁的身影熟视无睹。
席靳南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低声的说道:“我来找你,是想说……”
“我知道。”凉落背对着他,“以后,我再也不会自作聪明,更加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
席靳南应了一声:“嗯。这样,最好不过。”
凉落沉默了好一会儿,见席靳南依然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她轻声说道:“今天,那件事……就缓一缓吧,我有点小感冒,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听你的。”
凉落有些诧异,他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他估计是怕,她再会纠缠那件事不放吧。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凉落问道,“我要休息了。”
一阵沉默。
席靳南慢慢的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伸出手去,搭在她的肩膀上:“转过来。”
她没动。
席靳南微微一用力,把她翻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
“我以为,你一个人回房间里,是在偷偷的哭。”
凉落嫣然一笑:“我不会再为你流一滴眼泪,席靳南。”
他心尖一颤。
“不哭最好,”席靳南说,“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
“不是你讨厌女人哭哭啼啼,是因为你讨厌不在意的人哭哭啼啼,对吗?”
席靳南的手在身侧握紧。
“席靳南,我会努力让自己怀上孩子的。”凉落说,“你尽管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多事。”
席靳南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却都只能埋在心里,自己酸涩。
“把头发吹干再睡。”席靳南最终还是抬起手来,拨了拨她柔软的发丝,“不然感冒会加重,明天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用,没那么娇贵,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看着她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席靳南又恼怒又心疼。
可是他只能说:“你不在意,也要为怀孕着想。”
“哦,那就让医生来看看吧。”
凉落平淡的回答,原来他根本不是关心她,而是担心她感冒会影响受孕。
这才是席靳南,无情,寡薄。
他看着她的神情,一瞬间又知道,他又伤她的心了。
席靳南再也忍不住,手从她肩膀上滑下去,牢牢的圈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压。
凉落下意识的抬手抵住他的心口,仰头看着他。
她还没来得及看见席靳南深邃而复杂的眼眸,他温热的唇已经覆在了她的红唇上。
他的呼吸微微带了一点急促,可是唇舌却格外的温柔。
温柔到让凉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现在这个人是席靳南。
他向来是强取豪夺,向来不懂得怜惜她。
席靳南捧着她的脸,细细的吻着,动作轻柔缓慢,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娃娃一样。
凉落被他的温柔动作给怔住了,一时间忘记了要反抗。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席靳南已经松开了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哑着声音说道:“好好休息。”
她再次愣住。
席靳南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双手用力的收紧,勒得她几乎快要踹不过气来。
她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鼻尖全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在凉落看不见的地方,席靳南抵着她的发心,薄唇微张,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不是我爱你。
而是……对不起。
他没有资格对她说爱,他没有。
他连对不起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她说,只能这样无声的传达。
对不起,凉落,他明白得太晚了。
等他,一定要等他的道歉,等他的对不起,亲口说给她听。
凉落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看着空荡荡的卧室,仿佛席靳南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又累又伤心,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现在终于松了下来,让她浑身无力。
她也累了,又输得这么一败涂地。
凉落侧躺在船上,四周静谧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她沉沉睡去。
二楼的书房里。
席靳南坐在书桌前,点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靠在椅子上,神情默然。
他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不停的盖子翻开,又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夜……他注定是无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