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是一句,“爸,你怎么下车过来了。”
“呀,叔叔您怎么亲自下来了呀,这种事情让司机叔叔来就可以了嘛。”何青黛甜甜的冲白玄昇笑着,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少女一下子不复存在。
“今天司机休息,所以我就跟白晟妈妈一起过来接你们,东西收拾好了吗,都理好了就上车吧,一会还要去接白芷…咦,小姑娘你怎么在这啊?”白玄昇这才看清余栀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意外她怎么站在这里,可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答案,白玄昇回过神来的时候余栀已经从自己走过,扑面而来一股茉莉清香。
那一刻,世界的声音余栀听得一清二楚。河里淳淳流淌的河水声音,树木挣脱泥土长高的声音,太阳炙热的打在脸上扑通扑通心跳的声音,心脏像是灌满了水溺出的声音,像是要窒息了。
“真没礼貌,见到长辈连句问好都没有,也不知道家教是什么样,真想看看她父母是什么样子的人。”
还有指甲陷入手心被折断的声音。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鸣笛,余栀单薄的身影穿过车水马龙,公交车经过,挡住了白晟的视线,然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白晟张了很多次口想要呼唤余栀的名字跑过去追她,可直到她消失也没有为余栀说一句话。余栀的背影让白晟心中颤抖了一下,于是心里恍惚地想,她那么坚强应该不会往心里去吧。
红灯。
余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强烈的白光让她睁不开眼睛。余栀咬着嘴唇把眼睛很大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过了几分钟余栀感觉眼睛刺痛发酸,温暖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到干燥裂开的嘴唇,微微刺痛。好像是哭了。
邻座的老奶奶提过来一张纸巾,温暖的手轻轻拂过余栀的脊背,心疼的望着这个跟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女孩。
余栀深呼一口气把眼泪擦干,但很快又有新的眼泪溺出。真讨厌,为什么眼泪总是擦不干。
余栀总是会被陌生人对自己的好所感动,哪怕是一张餐巾纸一个微笑都可以让余栀心里温暖很久很久,这是自己在家里从没有体会得到的感觉。就好像冬日里的太阳,久违的温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透过薄薄的一层T恤,余栀能感觉到老奶奶手心里布满的老茧,不敢看她满头的白发跟脸上的皱纹,低着头不停的说“谢谢。”
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轻轻拉住余栀的手,希望女孩不要再哭了。她一难过自己也跟着不好受。
余栀指尖颤抖的抚摸老奶奶的手背,有股说不出的心酸。也许妈妈有一天也会老,头发布满白丝,说话的节奏放慢,需要戴老花镜才能看清字。也许那时候妈妈不再争强好胜,而是养一只猫在阳光充沛的冬天里眯着眼睛坐在摇椅上,说着过去的事情。也许有一天……余栀不敢想下去了,如果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临就好了。
然后绿灯,车里缓慢的前行,又缓慢的停下,每经过一个站台,就有人下车,但上车的人很少,车厢里空荡荡。余栀眼睛里倒映出这个城市最繁茂的梧桐树,阳光穿透下来形成一束一束的光线。北渎,像是从没在她的生活中存在,而自己却生存在她绿色梧桐圈成的怀抱里。余栀没有认识过北渎,所以对于她来说,北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风景。
余栀不知道自己是在第几站下的车,当公交车从眼前开过扬起的灰尘,余栀吃了满口的沙。车站只剩下自己孤独的一个人,还有眼前茂盛的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