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形、发饰、服侍,俨然是石府丫鬟的打扮。
巧梅?!
门外进来的居然是巧梅?!
以青瞪大了双眼,只见门内的人影也转过脸来,居然也是巧梅!
两个巧梅?
两个巧梅!
以青只觉得血液上涌,头发根都竖了起来:这世上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门内的“巧梅”与门外的“巧梅”轻声说了些什么,便一个向外一个向里分开了,转眼院内就只剩下一个“巧梅”,只见她重新栓上小门,快步向撷英院走去。
以青一时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惊呆了半晌,才发觉手脚早已冻得冰凉。
她轻轻关好窗子,在小榻上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打了个盹儿睡着了。恍惚间,想起自己要赶在巧兰起床前赶回和泰堂的,便忙清醒了过来,急急地跑出房去。
腊月的早上又黑又冷,以青捂着耳朵躲在抱厦厅门边的暗影里,“吱呀——”一声,见巧兰领着两个小丫头,推门而出,拿着大铜盆往厨房取水去了,便一扭身溜进了和泰堂内。
床帐里,喜儿蒙着棉被睡得四仰八叉,传出微微的鼾声。
以青又冷又饿,昨夜又被同时出现在后门的两个“巧梅”困扰的一宿没好好睡,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倒头昏睡。
喜儿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冻醒,扭头见二小姐就躺在自己身边,脸上红的不正常,用手一摸,才发现热的烫人,原来二小姐发烧了。她忙一个骨碌爬起来,换上自己的衣服,去回禀老夫人了。
以青一病就是七天,直到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送灶王爷回天庭复命的那天,她才完全好了起来,又像以前一样活泼好动了。
这天早上,以青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听喜儿说着闲话。
因为自己夜间病情加重,老夫人认为是巧兰没有好好服侍的缘故而扣了她半个月的月钱,又说王大夫是庸医,特意吩咐人去讨了说法,若不是因为王大夫与石府是世交,早就去拆了他的招牌,这王大夫后来又请了一位名声较响的谭大夫来一同给以青诊治开药,分文未取,这才作罢。
二人正说笑间,只见怜儿跑了进来,高兴地说道:“二小姐,少爷回来啦!”
以青一惊,蓦然想起那封家书,可不是么,说是不日回京述职的,果然回来了啊!太好啦,姐姐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她忙起身往外走,吩咐喜儿道:“你快去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
喜儿也喜不自胜,兴高采烈地往听雪楼去了。
怜儿一把拉住以青,对她说道:“二小姐,您还没梳头呢!这衣服也没换呢。”
以青低头一看,果然穿的是家常小衣,又披头散发的,就不好意思地对怜儿说道:“可不是么,高兴地什么都忘了,倒履相迎了,怜儿帮我梳梳头吧。”
没过一会儿,巧兰依照老夫人的吩咐来到东边的卧室请以青到外堂相见。
以青深呼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念着,要矜持,要矜持,那是自己以后的长期饭票,是自己姐姐的心上人,千万不能给姐姐丢人,不要再被人当成不懂事的小丫鬟了,一定要稳住,稳住!而且此人日后权倾朝野,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大家闺秀怎么做,自己就应该怎么做,这些年别的没什么成就,演技可是突飞猛进了不少,三年了,也不知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微低着头,迈着碎步,挪到外堂门口。只听道里面传来浑厚低沉的笑声:“原来青儿还是如此淘气。不过,孩儿不在您身边,有她陪着您,说说话,笑一笑,也算替我尽了一份孝心吧。”
以青一听,心灰了大半,不用装淑女了,老夫人早就把自己的光辉事迹昭告天下了。
正发着楞,老夫人发现了她正站在门外,忙笑着说:“瞧!说曹操,曹操到,可不是青丫头么?病刚好,又在冷风口里站着。快来坐着说话吧。”边说着边拍拍自己身边的小凳。
以青忙抬头冲老夫人一笑,抬腿迈过门槛就要向老夫人走去。也许当真是病去如抽丝,居然不争气的腿软了,被门槛绊倒在地上。一时,愣愣的跪坐在地毯上,忘记要站起来。
低头看见眼前一双战靴走了过来,一个高高的人影蹲了下来,眉飞入鬓,朗目星眸,打趣地看着自己,原来是石亨,他的五官较三年之前长开了不少,许是军中历练的关系,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来的成熟,放到二十一世纪,其实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未成年人”,可是他肤色稍深的脸上,一双眼睛坚定有力,一点儿犹豫和温吞都见不到,一点三年前的稚嫩都不见了。
以青迅速扫过他的衣着,想是刚刚回来的,还没有换上常服,一身盔甲,银光闪闪,如一轮皓月,闪现着异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