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梧栖经常闷在房里丹青,有时候百里草进去就能看见那未画完的丹青。画的都是同一个人,还有他自己。
画中的夏梧栖穿着白衣,墨衫。笑的温柔,不是扭曲的笑,也不是邪肆笑,而是如温水般平和温柔的笑意。
清澈明亮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就像是……曾经未经世事的夏梧栖。而不是现在的他。
百里草抚摸上那副画,夏梧栖临死前说的那个人,就是画中的男子吗?
他们是朋友,还是别的更深刻的什么关系……百里草刚刚和顾兴高了别,他将书交给顾兴,面对顾兴的话,只说了句。
“我走了。保重。”
走走之前,百里草又去夏梧栖的坟墓祭拜。
夏梧栖被三人葬在了他生前居住的木屋后,用石头立的碑,上书恩师夏梧栖五字。
只有看了那本书的人才会知道,夏梧栖在房间里留了一个东西,增长内力的东西。他之所以会那么虚弱,是因为他将全身的内力都注入到了那个蛊中。
蛊名:金蚕。
夏梧栖将它留给了百里草,作为他听话的奖励。他书中写的话,也只有百里草能明白。因为他了解夏梧栖。
来到了夏梧栖坟墓前,百里草跪下了。
“梧栖师父,我就要离开了……”千言万语,直到人死了,百里草才知道,他有多少话想要对夏梧栖说。
只是那个人已经听不到了。
“梧栖师父,大恩大德,百里草永世不会忘记。”他低下头,脑门抵着地面,心情沉重。最终也只道了一句:“您走好。”
他保持着磕头的姿势半晌,才睁开眼睛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墓碑。
谷中并没有香烛,百里草只将瓜果和一些点心摆在了夏梧栖的坟前。都是他亲手所做。自从小师妹来了,百里草就没有下过厨了。
洗衣服,缝衣服什么的也是小师妹全包了……
有时候他会感叹小师妹来的真好。可看到那样给予疯狂,求而不得的顾兴,和对他一脸落寞神色的宋玉。
他又会觉得,也并不好。就像是一个劫数。他们三个的劫数。只要他走了,便好了。百里草这样想着。
他只是想远离,离开这里。不想在里再呆下去了,他呆了十数年……而今夏梧栖已经故去了。
没有人在阻拦他离开了。只是他也会想,夏梧栖若还能活着……就算不能出谷也……不过终归是空无边际的幻想,他摇了摇头,便祛除了那些想法。
夏梧栖是他亲手埋下去的,身体冰冷,没有任何呼吸起伏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诈尸呢?就算是像夏梧栖那样的人,也不可能违背世间生死的定律。
人死不能复生……
百里草就这样走了,头也不回的。
背着蓝色的布包裹,独自一个人的走进了森林,越走越远。他以为自己走的悄然无息的,可却一直有一个视线在看着他。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
宋玉倚在窗边,悄然无息的留下了一滴眼泪。他走了,她等。只最终那个人也没有回来。
顾兴陪着宋玉,一直在谷中,他们一起生活了一年、两年、三年。
三年的时间里,宋玉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般的,活的像一个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度日。
她常常会忘记很多事情,她常常看着顾兴,叫着百里草的名字,叫着对百里草的称谓。
“二师兄……”
顾兴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宋玉,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二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啊。你看我今天漂不漂亮,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刚做好的喜服,你快穿上让我看看。”宋玉眼中流露出别样的神采,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就像活在一个由她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幸福快乐的。
然而梦总是很快的就被惊醒,她忽然眼神一变,看着顾兴,疑惑的问道:“大师兄,二师兄呢?刚刚还在这里。”
顾兴心中一阵悲凉,他唇边露出苦涩的笑意。像是自我嘲讽般的,就算百里草走了,他也不能得到宋玉的爱。甚至只能看着她的精神一年比一年差。
“他已经走了。”他残酷的说着这个事实。
然而宋玉却是疑惑的笑着问:“走?他能去哪。梧栖师父呢?”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虚假。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顾兴说。
“那个男人,谁?”
“夏梧栖!那个男人,夏梧栖,他已经死了。师妹,你醒醒吧,你看一看我。”顾兴无法忍受般对她的叫喊着,双手握在了宋玉的双肩上。
“……是啊,走了,都走了。”宋玉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她重复的说着。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坐在了地上。
涣散的瞳孔,她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了。她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服,戴着凤冠霞帔。画着淡淡的妆容,美的让人惊叹。
穿着喜服的时候,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
也是最好的年华。
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件男式的喜服。那是要送给百里草的喜服,此刻已经落在了地上,鲜红的喜服就像是夏梧栖往日穿的红衣般红艳。
此刻它沾上了灰尘,被主人遗弃。
忽然的,宋玉开始干咳起来。
咳着咳着,她放下手,手心充满了鲜红的颜色。红的像她身上的嫁衣,红的像她的涂的口脂。
她咳出了大片的鲜血。
她似乎病了,然而精通医毒的顾兴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玉一天比一天疯,一天比一天病重。风华居首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