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云筝嗤笑一声,然后走到笑笑身边,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笑笑,那你来告诉我,是不是如他所说,只是一点小事?”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妈妈说的吗?”云筝眼睛涩得生疼,吼出声来。
“我说了没什么事。妈,你不要这么……”顾向北看到云筝横眉发怒,拧着眉缓缓开口。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云筝便伸手扬指,对他冷冷说道,“我和我女儿说话,你给我出去!”
笑笑对他有所顾忌,她可没有!
厌恶就是厌恶,她也不要为了顾忌笑笑的心情佯装温和!
如果顾向北有朝一日太过分了的话,她不介意把当年的事情都抖露出来!
就算让笑笑知道那些过往,就算笑笑受伤崩溃,那也好比一直待在顾向北身边的好。
可她一直在忍着……
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的话,她会选择守口如瓶一辈子的。
顾向北脸色也开始变了,他目光落在已经有些发怒的云筝的脸上,俊脸微微紧绷,“妈,你这是要把我支开的意思?”
妈?
云筝冷笑,她哪里受得起这个字?
顾向北盯着云筝看了几分钟之久,但最后还是出去了。笑笑看着男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心口有点发慌。
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阳光仍在,顾向北下楼,孤身站在秦家的花园里,面前是一潭水池。
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他眯着眼睛,不管不顾地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呛得人咳嗽起来……
顾向北忽然就想到,其实他不可能会瞒着她一辈子的。那些过往,总有一天,他要亲自揭开帷幕,不管是快乐的回忆,还是之后的残忍血腥,他都要一一地摆放在她的面前让她知道。
他就此决定,就在不久后,他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告诉她。
当夜,笑笑留住秦宅,顾向北独自离开。
他对她说,三日后,会来接她回家。
她点点头,只当是答应了。
当晚,顾向北没有回家,顾向南陪着林如水在顾家等了整整一夜,从黄昏到第二日天际泛白,无人归来。
林如水从期待到绝望,不过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酒吧,夜色。
顾向北每次喝酒都会叫上席南城,当晚楚珏值班,没能舍命陪君子。
于是席南城陪着顾向北一杯又一杯,白酒度数极高,顾向北也不怕酒精中毒,喝酒的速度比人家调酒的速度都要快。
席南城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长手一挡,皱眉说道,“我说顾向北,你有话说话,别让我陪你喝闷酒!”
他金屋藏娇着,肯陪他出来饮酒高歌就不错了,可这死寂死寂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喝下去是想进医院继续和楚珏干杯的意思吗?
顾向北斜睨了他一眼,手指捏着酒杯,眼神比平常迷离了许多,他叹气,“别说话。”
席南城气结,“得,你家那位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他从认识顾向北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沉沦落寞成这个样子,倒是自从他和秦笑笑在一起过后……
还真是是劫是缘都难猜。
只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他自己的感情都弄得一团糟。
最后顾向北喝醉了,抱着席南城糊里糊涂地说了一些话,都是他听不懂的深。
“真他么可悲,自己孩子都没了,还帮着别人养孩子,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吗?”
“她要是知道,一定恨死我了。”
席南城听得糊里糊涂,只是他不准备和一个醉鬼深谈,只好在夜色附近给他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
刚要走出酒店的门,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走回柜台,望着容貌精致的柜台小姐,邪魅一笑,“麻烦再帮我开一个房间……”
夜深,十二点,女人被那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吵醒,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不由得清醒了好几分。
“喂?”
“睡了?”席南城声音低低的,带着迷离的笑意。
邓晓曦半睁着眼,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暗黑的夜色,摇头,“醒了。”
“嗯,我现在……你过来吧。”说出地址,席南城便挂掉了电话。
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过两分……
离她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席南城嗅到自己满身的酒味,不耐地皱了皱眉,转身便进了浴室。
邓晓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刚从浴室出来,男人的黑发末梢还在不断滴着水,门一开,她眼底便全是那个男人暖眉淡笑的模样。
他有着俊美深邃的轮廓,眼眸狭长,白日里总是一脸淡漠,夜晚十分却各种温柔……
是一个戴着假面的男人。
第二天中午,顾向北到秦家吃午饭,之后笑笑送他离开的时候,就听到顾向北说,“安安在英国那边出了点事,我要飞过去一趟,下午三点的飞机。”
“怎么会出事?”笑笑拧眉。
顾向北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的容颜,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缓缓地滑着,声音低沉,“别担心,我过去就可以了。”
他不再多说,交代了几句便驱车离开。
顾向北……真是个来去如风的人。笑笑勾唇一笑。刚想转身进门,来电铃声响起。
接通,笑笑的声音低低冷冷,“夏小姐。”
夏柚挑眉,“你有空吗?”
“嗯?”
夏柚在真皮沙发上斜躺着,望着站在落地窗前喝着红酒的男人,红唇微勾,低低地道,“我们见个面吧!”
两人见面的地点定在云城一家新开的咖啡馆,笑笑很早就到了,一杯咖啡见了底,夏柚才姗姗而来。
夏柚一身红衣,烈焰红唇,整个人散发着冷漠高傲的气场,引人侧目。
不同于笑笑的温婉,她就如同冷静的火焰,看着热烈,实则如冰。
“不好意思,久等了,顾太太……”夏柚睫毛很长,脸上画着浓妆,眼线狭长。
笑笑摇了摇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温言扯唇笑了一下,扬手叫了以为服务员,挑眉说道,“一杯摩卡,谢谢。”
咖啡馆里开着空调,夏柚嫌热,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大衣,她里面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笑笑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脖颈,看到了她脖子一侧有着红色的印记。
不知道是胎记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因为夏柚扯掉了她的头绳,长发落了下来,遮住了。
“顾总和我解约了。”夏柚坐好,淡淡的目光落在笑笑的脸上,冷声开口。
她不喜欢被人打量的感觉,被人盯久了,她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当然,除了那个人。
笑笑拧眉,手指在自己面前的咖啡杯的边缘缓缓摩挲,眸光颤了颤,轻轻地开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温言嗤笑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可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恐怕不知道,我同时也被我经纪公司解约了,我没办法在娱乐圈混了……”
然后笑笑就看到她从包里拿出来几张照片和纸张,一次铺在木质的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按在上面,眼角眉梢都是残忍的笑。
“我三年前毁了容,”夏柚拿出其中的一张照片,偏着脑袋笑道,“我现如今的样子,是整出来的。”
她将照片伸到笑笑眼前,缓缓地道,“你看,我们以前是不是有那么几分神似?”
也不过是因为这张脸,她才会认识顾向北……之后她毁容,顾向北花了重金给她整容,却还是没能回到往日的容貌。
她一度以为顾向北不会再格外照顾她了,可是没有,他依旧帮她铺路。
让她在娱乐圈顺风顺水……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得到顾向北,可是没想到,秦笑笑出现了。
于是顾向北的身边,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暗中找人查过秦笑笑这个人的过去,没想到,顾向北曾经的恋人真的是她。可是那又怎样?她失忆了,那么,她刚好有机可乘。
夏柚挽唇,目光紧紧落在笑笑脸上,“我都是个替身,那么你呢,也不过是个替身。”
是你自己的替身。
她忘了顾向北,那么现在的秦笑笑,始终不会是顾向北当初爱着的那个秦笑笑。
没有记忆的人,就如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迟早都会腐烂!
“你什么意思?”笑笑拧眉,只觉得心脏处跳得厉害,带着隐隐的尖锐的疼。
“什么意思?秦笑笑,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不如去问你现如今的丈夫。你让他真真正正地告诉你,他娶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是娶的你呢,还是另有其人?”
夏柚最后这一句话,笑笑听得脊背发凉,细思恐极。
回到家,就听到晓曦和云筝在客厅说话的声音。
说实话,自从上次在医院看到晓曦和席南城在一起,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和晓曦见面了。
两个人不是她忙就是她忙,总是找不到时间在一块儿。
而今天,晓曦怎么会突然到她家里来了?又是怎么知道她在秦宅而不是在顾家呢?
笑笑换上鞋子,边走边笑,“你来我家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知道你要来我肯定会早点回来的。”
邓晓曦挑眉,“谁说我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阿姨的。”
邓晓曦握着云筝的手一脸乖巧,字字清晰,“阿姨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云筝拍了拍邓晓曦的手背,继而抬眸,朝着笑笑招招手,笑道,“你也快过来。”
笑笑加快步速走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在云筝身边,看起来像极了姐妹。
“你下午去哪里了?”邓晓曦看着笑笑,挑眉,“我三点多就过来了,不过阿姨说你有事出去了,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事。”
三点多?
笑笑拧眉,“那个时候我刚刚出去,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说到电话……
“我的宝贝今天早上不小心溺水身亡,不能用了。”还不是席南城那个家伙,昨晚上把她叫到酒店去,今天一大早又对她发神经,手机都阵亡了。
她真怕他哪一天再闹一次她就阵
亡了。
也不知道当初她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心眼才会看上这个变~态!
笑笑嗤笑了一声,脑袋靠在云筝的肩膀上,对着邓晓曦缓缓地说道,“你今晚不会走了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可以啊……不过,要付钱。”
“……”
云筝失笑。
当晚,邓晓曦和笑笑同床而眠,两人穿着云筝准备的一模一样的睡衣,在一个被窝里四目相对。
“我是不是很奇怪?”邓晓曦皱着眉,盯着躺在右侧的笑笑。
笑笑点点头,“是有点。”
“你都不问我……”
“我问你你会说吗?”
“我会。”邓晓曦回答得毫不犹豫。
笑笑叹了口气,“我在医院遇到你的那天就知道,你们之间不会如我看到的那般简单。只是晓曦,你别拿自己赌,你赌不过的。”
她看到晓曦最后心甘情愿地去到席南城的怀里,她就知道了,晓曦一定是爱上了那个男人。
她虽然和席南城遇见的次数不多,可是……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席南城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而晓曦,就如同飞蛾,一旦爱上了,不死不伤,便不退缩。
“你还真是了解我……”邓晓曦苦笑一下,“哎,算了,我的事情说来也复杂。谈谈你吧,最近怎么样?”
最近……怎么样?
床头的灯光漫出淡淡的紫色,灯光落在人的脸庞上看着格外的哀伤,笑笑苦笑着,眼角有一滴水珠滑落。
“不怎么样……”
女人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着红,和兔子的眼睛相差无几。
夜深人静,闺蜜私语。
笑笑说了很多话,只是对于她和徐然发生的那件事情,却只字未提。
她不会对任何人说,就算是昨天云筝那么逼着她说她出了什么事,她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没有说出那样难以启齿的事情。
她甚至想要选择性失忆,这些事情,她多想忘记。
夜色渐浓,邓晓曦拧眉,“笑笑……”
“嗯。”
“你是喜欢上他了吗?”
喜欢上?
笑笑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笑笑,脑海里的一些事情渐次清晰。
是喜欢上了吗?
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是喜欢上顾向北了吗?
是被他的温柔逐渐软化?还是因为孤单太久,所以对顾向北产生了依赖感?
她对顾向北的感情……
很复杂。
她也不确定,那算不算是喜欢……
曾经他和她之间有过一个三年之约,如果三年之后,她没有爱上顾向北的话,那么他会选择放过她。
可是后来,她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约定。
是觉得太幼稚了吗?还是因为,其实她内心深处是想和他漫过岁月长河一直到老的?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过这个念头的?
左手上那枚戒指还在,那是她亲自设计的,他虽然做了细微的调整,但整体而言还算是她的风格。温柔细腻,简单精致……
当夜,笑笑攥紧了那枚婚戒,灯灭过后,眼泪再次无声滑落。
邓晓曦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哭泣,五指在一片漆黑里准确无误地落在笑笑的脸颊,触手冰凉。
她知道那是什么……想起当年,笑笑也曾有过一晚,在她面前哭得天昏地暗呼天抢地,说着那些再也不见……
可如今,时光轮回,她再次为了顾向北哭泣。
而她,依旧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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