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年氏身后的顾妈妈此时看着自家主子伤心欲绝的神情，不禁也悲从中来，她跟了夫人这么久，可从没看过夫人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所以一咬牙，也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大声道：“老爷，大小姐的衣柜首饰一向是归木兰管的，此事就算不是木兰所为，也是木兰失职所致。只要严刑拷打木兰，事情自然会真相大白。”

“哎呀，顾妈妈可真是会说，主子出了事往丫鬟身上一推就没事了嘛。”说话的依旧是二夫人，她拿着帕子掩住唇边的丝丝冷笑：

“这大半夜的，没查到别人倒是把自己女儿查出来的，大嫂，你可要秉公办理才是。”

年氏实在忍受不了这个赵氏，怒地回头道：“倾城才不是那种丧德败行的孩子，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凤灵犀戏看久了，想着也该说两句了，就淡淡地接着道：“母亲，这可是众目睽睽，抵赖不掉的，你纵然怜惜大姐，也不该这样袒护，反倒是平日，若你肯劝一劝她，她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要知道，用巫蛊之术来诅咒祖母、父亲、四妹，对上是大不孝，对下则是不顾姐妹之情。遑论陛下还严令禁止巫蛊之术，下令凡是有人施行此道，轻则流放，重则处死，大姐一个人就罢了，难道要连累我们整个凤家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凤无双，此时却突然笑了，道：“是啊，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事情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们凤家的笑话？”

凤倾城心慌手抖，强自镇定，道：“父亲，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啊！”

年氏心中恨毒了这些人，面色却带了一丝凄惶，苦苦哀求：“老爷，千万不要冤枉了无辜的倾城啊！”

老夫人紧紧皱着眉头，突然伸手，一把将桌上的杯碗扫落于地，哐啷哐啷，瓷器尽碎。她本觉得凤倾城美貌无双，是凤家的骄傲，却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胆大妄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当下气的面色青白，嘴唇发紫，林妈妈连忙上去为她拍胸脯。

众人从未看过她如此模样，都吓了一大跳。

凤灵犀见状，回身从丫头手中重新倒过一杯茶，奉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您千万别着急，一切要从长计议才是！”

老夫人摆摆手，强行顺过一口气，道：“不行，事情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此事必须早作决断！”

老夫人的声音铿锵有力，面色也是无比的坚定，凤远征听得浑身一震。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战场上的事情他可以杀伐决断，可是到了家里，跪着的是他的发妻，和他聪慧美丽、多才多艺的长女，若是可以他真不想处罚凤倾城，但想到她竟然用了最恶毒的法子来诅咒自己，甚至是老夫人，还咒死了自己的妹妹，心中就一阵阵的恐惧。

凤灵犀叹了口气，很是惋惜：“父亲，你若是不舍得，叫人将那些脏东西毁去就是了，只是要仔细些，以后别再让人把那些带进来。”

这话的意思是，你要小心点，别再被人给诅咒了。

凤远征的眼神立刻冰冷起来，是啊，凤倾城竟然敢诅咒自己和老夫人，甚至咒死自己的妹妹，这样心思歹毒的丫头，还是自己那个聪明懂事的女儿吗？根本是个蛇蝎美人！

凤灵犀一动不动的站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睫毛一点一点的扬起，露出里面的瞳仁，深如墨玉，她在等，等凤远征究竟要如何处理此事，等看清凤远征的心到底是在哪里。如果他可以不顾母亲、不顾女儿，甚至不顾自己的袒护凤倾城，那就别怪她了。

凤远征迫视着凤倾城，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女儿。

此事说小不小，说大……却可以捅破了天。万一被陛下得知，那么整个凤家都要受到牵连，凤倾城，值不值得凤家为她冒险呢？

他身为堂堂一品镇国大将军，为什么会被调回京城，不过是因了皇上害怕，害怕凤家功高震主，害怕他们兄弟有异心。而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兵权，也不过就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疑心，可如今凤倾城闹出这个事，哪怕皇上有心放过凤家，凤家的对头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为了凤家，这个女儿绝不能轻易饶恕。这样想着，凤远征望向凤倾城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决绝，而年氏注意到了凤远征的目光，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难道凤远征要放弃这个女儿了吗？

为了凤家，凤远征一定会牺牲凤倾城。在凤远征这种杀伐决断的人心里，一个女儿哪里比得上一个家族，他是凤家的大家长，自然不会放任这种事情流传出去，而凤倾城这个始作俑者必然要受到处罚。这一点，凤灵犀早已看清楚。只是不知道凤远征的底线在哪里而已。

此时的凤倾城头脑一片空白，她慌张、害怕，就是想不到任何的方法。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被人陷害了，而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凤灵犀，她在心里咒骂着，可是她没有证据，哪怕浑身是嘴，她也说不清。

所以，她只能面无人色地盯着凤远征，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决定。年氏则快速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去请求父亲的帮助，可她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比起凤倾城要镇定了许多，虽然面上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实际上却紧张地转动着自己的头脑，想着其他的方法。

老夫人的口气很淡然，但她的眉眼之间，却隐隐有一股戾气：“先帝爷在的时候，前丞相贺平父子、施怡公主、诸邑公主还有大将军李德光不都是因为巫蛊罪被诛的吗？凡是扯上巫蛊的，肯定是死路一条。现在在倾城这里找到了这种脏东西，也说不清是到底是别人陷害她，还是她自己弄来了这些东西，不管是哪一样，若是传扬出去，对凤家都是大大不利，你应当早作决断才是。”

听了这句话，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凤远征下定了决心，冷冷道：“倾城，你太令我失望了。从今天起，你就禁足吧，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

禁足？凤灵犀的唇瓣染上抹痛彻心扉的笑意，这样大的事情，凤远征一句轻轻巧巧的禁足就解决了？难道把凤倾城软禁在家里，就什么事都没了？是他凤远征太天真，还是她凤灵犀想的太复杂？还是他凤远征的心自始至终都是向着年氏母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