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慕云听得这话,将头垂地愈发低了。
“臣女不过雕虫小技,厚颜献丑,太后谬赞了。”她按住指尖被琴弦割开的伤口,轻声回道。
“好!好!朕都有赏!”皇帝豪气道,目光忽然看向静立在一旁的佟雪与李泠,二人远远给她行了个礼,便立在当地不动了。
“你们的比试可以结束了?”皇帝状似随意地扫了眼假山上的鸟笼子,便见一只只鸟,或灰或白,神情惶惑不安地扑棱着翅膀,显然所受到的心里创伤不小。
三皇子亦往假山上看去一眼,见一笼中,有一只鸟躺在地上,面上一喜!
“父皇,你瞧,那只鸟便是小表姐射中的!”三皇子说完,乐颠颠地跑过去,踩着滑溜的冰面,手脚并用爬上假山。
他命太监打开鸟笼,弯腰捡起地上的鸟,忽然僵硬在了原地,脸上欣喜的神情有些扭曲。
众人不明所以,齐齐往假山上看去。
只见三皇子垂头丧气地提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灰鸟儿,灰鸟身后,一只漆黑的箭矢,正准确无误地射入挂着鸟笼的木枝当中。
“这只鸟居然装死骗人!”三皇子狠狠地揪着鸟脖子道。
那鸟耷拉着脑袋,将两只小眼睛闭地死紧,翅膀下垂,张着两只爪子,可不就像死掉了一样么。
这世间竟还会有装死的鸟儿?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由爆发出阵阵笑声。
三皇子愈发恼羞成怒,猛地将这鸟往地上掷去。
谁知,就在这鸟脱离三皇子手心的一刹那,忽然振翅飞起,眨眼间便越过了三皇子头顶,停在了距离最近的一棵裹着一层银霜的树上。
“叽咕!叽咕!”那鸟儿站在树梢,朝着三皇子叫了两声,而后转身。扑棱着翅膀,潇洒地飞远了。
三皇子欲哭无泪地站在假山之巅,忽然觉得人生好艰难。
“哈哈!哈哈!”众人笑得愈发开怀,就连期望落空的李泠。也裂开嘴,露出一个稍显羞涩的笑容。
“如此看来,在这一轮,依旧无人射中。不过你们表现地都很好,哀家这里亦会有赏!”太后今日添了许多乐子。 多发些赏赐下去,也乐得开心。
“第一轮佟大可是射中过一箭!”大皇子见众人的开怀大笑中早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揭了过去,便也撞着胆子,大大咧咧说道。
佟雪再次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被他回了个一个白眼。
真是个爱记仇人!佟雪心想。
面上却不得不佯装腼腆地笑笑。
“哦?”皇帝显得极感兴趣的模样,“那只鸟现在何处,拿给朕瞧瞧!”
那心思激灵的小太监忙返回亭子里,将那仍挂在箭身上的鸟提溜过来。
“甚好!”熹宁帝抚掌称赞道。
“父皇,你可记得给给佟大一份大大的奖赏!”大皇子打蛇随棍上。
皇帝龙眉横扫他一眼,“我的好皇儿。你可射中不成?”
大皇子一张俊脸顿时涨地通红。
他那箭若真的射中了,大岳朝的天可能会抖上三抖!
“儿臣技艺不精。”大皇子有些气闷,却不得不承认道。
“臣女不过运气偏好些罢了,算不得数的。”佟雪忙出声打圆场。
“佟大,赢了便光明正大地赢,缩头缩脑做什么!”大皇子刚遭了熹宁帝的训斥,转过身又训起佟雪来了。
佟雪看着大皇子假惺惺地笑了笑,用目光将他射杀了数遍。
你少说两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可不见得,老祖宗方才说了。要再比三场的,还剩两场未比!”三皇子在一旁不服气地道。
大皇子一副“你个小屁孩儿滚一边儿去”的眼神看着三皇子,压根儿不屑搭理她的话。
“邱姑姑手了伤,约莫没办法抚琴了。”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二皇子。忽然出声道。
“不碍事,已不疼了。”邱慕云将手往绣袍里遮了遮。
她越是遮掩,太后愈要看个究竟。
“呀!竟流了这么多血!怎生一声也不吭?”太后瞧见邱慕云掌心触目惊心一片红,惊呼一声,忙命太监去唤太医。
邱慕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原以为用帕子包着止住血便无大碍。”
“还愣着干什么!”太后忽然就动怒了,还不大盆热水。先给邱姑娘净手!”
宫女唯唯诺诺应下。
邱慕云见自己惹得太后动怒,面无露出一抹急色,“臣女并无大碍,还请保重身子,太后莫要动怒,若气坏了身体,臣女罪过可大了,”
太后轻叹了一声,收敛了脸上的怒色,重新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皇帝呀!慕云这份上,给得轻了,哀家可不乐意!哀家就这么一个姨侄女儿!”太后笑眯眯看着熹宁帝道。
熹宁帝目光扫过邱慕云一眼,嘴角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母后做主便是。”
邱慕云听得这话,猛地抬起头,脸色不知为何,竟苍白如纸,仿佛瞬间退却了所有的血色。
佟雪打量着这三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忽然从脑海划过。
莫非......
果然这个念头才过,邱慕云便张嘴,语无伦次道:“太后娘娘过誉!臣女无才无貌,当不得太过厚重的赏赐!”
太后听得这话,脸上的笑容立时有些挂不住。
“你这孩子,怎生吓成这般模样?哀家不过是替你从皇帝那儿多寻些好处罢了。”太后这话说的模棱两可,邱慕云一颗芳心,却是沉沉往下坠。
她抖了抖唇,用力挤出一丝笑,“定是姨母可怜侄女儿妆奁微薄,欲以这种方式给侄女儿添妆,侄女儿多谢太后,多谢圣上。”
太后听得这话,眉梢都没动半分,只是和颜悦色。宛若谈论天气般随意地道:“我竟未曾听你母亲提起,你已订了亲。”
“母亲正在替侄女儿相看中,因未下定,故不曾提前告知姨母。”邱慕云双手掩于袖间。莹白的手指,用以掐着自己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