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走出妖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了,我和皓穹回了洞穴,查看了御清和诸神的伤势后,让他们服下灵药,继续修养,而我则跟着皓穹去叶湖看看重渊的情况。
皓穹推脱着不肯去,说什么高手打斗没有三天三夜是分不出胜负来的,还说自己体内的血煞之气又涌上来了,要调息修养半日。
我看御清如今的脸色不太好,神界受伤的上古守神体中的血煞之气也越来越重,便叹了口气,决定傍晚再摸黑再去看。
坐在洞口前,想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我还是觉得如梦一般,却是不能清醒,于是就这样呆坐了半日,竟身心惧疲的慢慢睡着了。
恍惚间仿佛来到了叶湖湖畔,一片血色倒映着一个身影,却是再熟悉不过的重渊,我走过去,笑着坐在他身旁,道:“又在想什么呢?每天坐在这里不吃不喝的。”
他没有回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从前的事?”我心中一凛,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道,“你不会又想起凤目了罢?”
他没有说话,却有蜿蜒的红色爬上来,逐渐包裹住他。
我拍打着那些爬在他身上的血虫,焦急道:“啊呀!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虫?重渊你快起来,我们快走,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他还是没有动,只是轻声道:“阿璃,好好活下去,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惊,恍惚明白了什么,急忙走到他身侧,用手将他的身体一扭,却一下怔去,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重渊!我大吼一声,看着逐渐化作枯骨的他,从梦中惊醒!
重渊……我擦擦额间的冷汗,闭眼让自己冷静一点,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怎么也逃不开刚才的梦魇,想起梦中的情景,重渊那惨不忍睹的惨样,我攥紧拳头,从地上一跃而起,径直去找皓穹,要他跟我一起去夜空山。
皓穹还是不愿去,他一会儿说自己头痛,一会儿又说自己肚子痛,总之就是不愿去,弄得我心里愈发不安。
“罢了,师父既然不愿去,那徒儿一人去便是。”我说着便要走。
御清和冰墨闻言对视片刻,同时看了皓穹一眼,皓穹默了片刻,还是爬起来,随我一同去了夜空山。
夜空山静悄悄的,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四周安静得似乎有点不大正常,我和皓穹放弃了飞行,只骑着他的玄武兽代步,速度自然慢了不少,可终究还是在天亮前赶到了叶湖。
四处都找不到重渊,我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皓穹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心翼翼道:“喏,重渊就在那儿。”说完,他急忙闪身避开了。
我不去理会他,径直向那个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就看到了倒在鲜红的凤目草丛中,满身是血的重渊,他的黑色战袍被寒风冻结成了血色,眼睛也大睁着,没有闭目,看上去无比骇人,我走过去扶起他,伸手一探,见他已气息全无,脸色煞白,心脏也不在了,好似被某种利器掏空了一般,已经彻底死去,不可挽救,便怔了片刻,抬手抚上他的眉心,轻声道:“重渊,我来了,你安心去吧。”
那双不死的眼睛顿了顿,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
我呆呆坐着,不说话,也不哭泣,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气血上下翻涌,搅得我心烦意乱,有种呼之欲出的恐怖气息围绕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回头看皓穹:“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重渊……重渊他不是变成魔神了么?为什么还会这样?”我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看着捂面避开的皓穹,颤抖道,“到底怎么回事……”
皓穹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着唇,缓缓蹲下身来,拿出储物袋要将重渊装进去,我紧紧抱住他,笑道:“不要,不要,不要把他装在袋子里,他会闷,会不舒服的……”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笑了起来,“重渊……你冷么?是不是很冷?你走的时候都没有人来送送你,是不是很孤独?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两行温热的泪终于顺着从我眼睛滑落下来,我抱住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陡然提高了音量,用拳狠狠砸地,鲜血四溅也不罢手!仿佛要砸碎这天地一般!
皓穹抬手按住我,轻声道:“噬阴兽出世,乃是必死之局,就算集齐陌月重渊的修为也是不敌,魔神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块大些的肥肉罢了,如今尹既驯化了噬阴兽,又有万邪凝聚之躯,凡界邪气蔓延,崩塌为灰已是命定之局,阴阳二力尽在他手,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邪浊血煞二气还在不断蔓延壮大,尹越来越强大,已凝炼成了万邪不灭之躯,变幻莫测,威力无穷,算起来六界已尽在他手,这一盘棋早在噬阴兽醒来,阴阳兽入凡界时便已定了,重渊不过是拖住了他们片刻,为我们争得那一线生机罢了……”皓穹说着,去是越来越说不下去。
“所以,你明知他不敌尹,还是让他独留下来,面对尹和噬阴兽,为我们争那可悲的一线生机?”我悲怆地笑起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皓穹低下头,“重渊也是自愿留下来的……”
“混蛋!!”话还没说完,我便一拳狠狠砸了过去,皓穹踉跄后退几步,捂住胸口,嘴角溢出几分血丝,但还是缓缓停下走了过来,他看着我,目光坚定,“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求你原谅,可若是此番再次重来,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为什么?!”我举拳狠狠砸地,血泪齐流,“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