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理的计划剖析起来极其简单,但放在如今这个环境下,时间的因素就变得至关重要起来。塞琳娜以极大的热情安排了一位心腹辅助李理,然后匆匆地出发了。
两刻钟以后,塞琳娜出现在了凯伦特米*拿度子爵府的后花园。
“塞琳娜姐姐?”拿度子爵的夫人艾米瑞达对塞琳娜的到访表现得既惊喜又狐疑,她热情地挽上了塞琳娜的手臂,半是恭维半是试探地抱怨道:“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真是的,家里什么也没有准备,让我拿什么来款待你好?”
艾米瑞达是个身材娇小婀娜的少妇,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在塞琳娜日常交往的贵妇圈子里,差不多是年龄最小、地位最低的。不过在她们那个圈子里是否受欢迎,不能完全看身份,更多的是看针对女人的交际能力,在这方面,艾米瑞达向来是出类拔萃的,因此在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比较受宠。
塞琳娜和艾米瑞达的关系还算不错,于是亲昵地拍拍艾米瑞达的手,笑道:“我们姐妹之间不用那么客气,又不是第一次到你家来喝早茶。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上起来就特别想你,自个儿坐在园子里,喝什么都不对味,索性就过来看看你。对了,你最近有没有亲手做甜粟饼?”
艾米瑞达恍然大悟地拖长了声音:“哦……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啊……我就知道,除了吃,再没有第二个理由能劳动你一大早跑出这么远的路。”
似是不满地摇晃着塞琳娜的手臂,艾米瑞达领着塞琳娜进了卧室,一边道:“甜粟饼呢,今天就没有了。不过昨天晚上亲自弄了点蛋黄酥,已经涂了蜂蜜和牛奶。阴了一个晚上,现在吃差不多正好。”
艾米瑞达得意洋洋的炫耀神态马上勾起了塞琳娜的兴致,她惊喜地掩着嘴笑起来:“啊?我运气那么好?”
“屁个运气!你肯定在我身边安了探子,要不然怎么每次都那么赶巧?”艾米瑞达简直是百变女郎,刚刚还在为自己的手艺而得意,这会儿马上又气呼呼地爆了一句粗口。那脸颊鼓鼓的样子真是既娇俏又可爱。
“好不容易折腾出点零嘴来犒劳自己,每次都被你闻风而来扫荡一空……”委委屈屈地抱怨了一句,艾米瑞达突然换了一副可怜兮兮地表情,央求道:“好姐姐,下回您再想吃什么,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好歹我多做点。咱们别老为那点不值什么的小玩意抢来抢去了,成不?”
塞琳娜伸手在艾米瑞达的脸上轻轻拧了一下,啐道:“抢不过老娘,就跑来跟老娘讨好卖乖?人多时也没见你让着我,小骚妇心眼忒多!”
艾米瑞达也不生气,扔出一句话。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管你说什么,今天的蛋黄酥就只有八块,都给你抢去也亏不出多少,我倒要看看自称老酿的你是不是也有一个老娘肚子!”
艾米瑞达刚一出卧室,塞琳娜盈盈的笑脸马上就冷了下去,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地寒光,刚刚的其乐融融,仿若错觉。
塞琳娜解在一旁的斗篷里突然钻出了毛茸茸的一团,摇摇晃晃地挣脱了束缚。开始在屋子里疯跑。好奇地探询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不是李理的乖儿子球球还是谁?
“就是她么?”
跑来跑去蹿上蹿下的球球身上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吓了塞琳娜一大跳:“你还能通过它说话?”
李理那略微有些变化地声音再次传出:“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法师们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或许这更能坚定你的信
塞琳娜点点头,不再纠缠于这种细枝末节。反问李理道:“你觉得她怎么样?能够满足你的要求么?”
“很好。”李理的声音里清楚地表达着喜悦和赞赏,“我们需要地正是这样一个有点小聪明的愚蠢女人。”
“有点小聪明但愚蠢----很恰当的评价。”塞琳娜脸带嘲讽地点点头,很快把目光转移到了球球身上,“只是这评价实在不应该出自你口中……你总是这么敏锐么?敏锐到短短几分钟就能够看透一个人的本质?”
“这没什么难的。”李理不愿意多说。回给塞琳娜一句简单到近似敷衍的话。
这没什么难的----眼界和层次的限制罢了。艾米瑞达讨好塞琳娜的手法对于这个世界地人来说很新奇。但李理什么没见过?即使表演功夫超越了大师,也不可能超越自身素质地极限。不具备那种气度,那就演不出伟人的风采,这个道理,套用在艾米瑞达身上仍旧合适。
“这个女人也算有心计了。第一次在她这里喝早茶时的确是偶然,那时候有样点心很新奇,大家都很喜欢,于是艾米告诉大家,那是她自己做的,有些人被欺骗了,但肯定也有人不相信---艾米实在把做面点想得太简单也把我们想得太愚蠢了,即使没下过厨房,面点师该有什么样的一双手,我还是知道的,她连面都揉不动,怎么可能做得出好吃的点心?”
“从那以后,艾米就把那位来自她家乡的面点师保护了起来,每天什么也不做,只是翻着花样地研究点心,做上一堆放着,不新鲜了就扔掉----艾米自己是不吃地,她可没有我这样的体质,吃多少甜食都不会胖。每一次陪我玩抢点心地游戏,她起码都要节食两天,好可怜……”
塞琳娜开心地笑着,笑容里满是讥讽和恶作剧屡试不爽的成就感:“所以我才经常过来找她呢,心情不好的话,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能令我开心了。只要一想到她满怀恐惧地勉强自己用那种喜欢得不得了的表情大嚼着甜到发腻的点心,然后花上两天甚至更多时间饿着自己以控制体重,我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了。哈哈……我是不是很邪恶?”
“没有。”李理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赞赏。他觉得这种风格简直太有爱了,所以他直言不讳地表扬着塞琳娜,“这样很好。她想愚弄别人,就应该有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如果是我,恐怕恨不得每隔两天就来一次呢。”
塞琳娜苦笑一声,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要做什么,也知道要怎么做。心里不舒服是免不了地,不过也算习惯了,贵族之间不就是这么点事儿么?算计、出卖、背叛,一个无亲无故的子爵和一个同样无亲无故的子爵夫人而已,他们连最基本的、获得我的承认的资格都没有,利用这样地两个人。又怎么会让我产生负罪感呢?”
李理沉默了,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负罪感,又何必特意强调这些呢?大贵族对小贵族的生杀予夺,说起来似乎很是有碍公理,可是哪个大贵族又少做了?这和小贵族对平民的驱使剥夺没有任何区别,无非就是弱肉强食而已。看得清楚却又不能完全接受。如何能不痛苦?没有信仰的人啊,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