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她这么多天没碰到雨天。她讨厌雨天,更讨厌泥泞。
地里的杂草全都砍了,放前院晒着。干了,同样烧火用。很快,那点地方就收拾出来了。
去掉杂草、杂物,也就只剩一些孤零零的青菜在风中摇摇摆摆。数量不多,长得也不算好。
乔氏虽然知道要种菜,可她未出嫁时是大家闺秀。出嫁了是当家夫人,平时最多也就是侍弄侍弄花草,哪里会种菜?如果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中饭时,丝丝给二叔公送了午饭。季东阳果然进了山,丝丝拿了几根之前弄回来的竹篾回去。吃完饭,就开始折腾风筝。
竹篾再劈细,打磨光滑了。绑出不同的形状来……只要掌握技巧,尤其是平衡的问题,这却是一点都不难。
不过,做风筝,就得需要纸。还要细长的,又轻又结实的绳子。这些东西,家里都没有,还得去买。
她做这些的时候,乔氏就在边上看着。拿着针线,在边上缝着什么。顺便给丝丝讲《女则》、《女训》、《女戒》。她是真怕丝丝扮男孩子扮久了,完全忘记了女孩子该遵守什么样的规矩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世上,做男孩子比女孩子要轻松。可丝丝到底不是男孩子,将来,总有一天,她要嫁人。她不想将来,她再转不过来。
她宁愿她这会儿多吃些苦头。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
“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男为贵,女以弱为美……”
“妇人之行不可以不谨也……”
“这些,你全都记在心里。”
“是,娘,我全都记着呢。”丝丝将之一字一句全都记在脑子里。
“以后,行走坐卧,一举一动,我都会按最严格的要求来要求你……你别嫌娘对你太严,这世道,当女人不易。咱们娘俩名誉本就受损,更应该……”
“娘,我知道,我听你的。我会好好学的,也会谨言慎行。”
“就是辛苦我儿了。琴棋书画,女红中馈,管家理事,这些都要学。”
“我学,娘教我,我高兴呢!”她是真的高兴。
不过,还有几个问题要解决:“娘,那我过几天就准备工具。不过,咱们银钱有限,琴就先算了,棋,我们自己做,书的话,过段时间才行。不过,我可以先用沙盘练字。画画,沙盘可不行……不过,娘亲,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呢,不如,一段时间学一样,好不好?先学棋和书。中馈女红也可以先来……”
“好。”乔氏又心酸了:“都是娘带累了你。你本来就是罗家的小姐,现在却连,连一点笔墨纸砚都用不起。”
“娘,别这么说。对我而言,再没有能跟娘一起更好的事了。能跟娘在一起,能得娘的教导,比当罗家的小姐强百倍。在那里,我可什么都学不到。而且,我一点都不稀罕当罗家的小姐。”
乔氏心里更难受,“你不怪娘就好。”
丝丝既然说了这些话,也就开始准备了。
沙盘做起来容易,一块木板,钉上四个筐,铺上一层细砂就行。都极容易,又不值钱。当天晚上,丝丝直接就去找季东阳,准备让他帮忙做两个。
是的,她是准备做两个。他们一人一个。
结果刚到季家门口,便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季东阳更是端着一盆血乎乎的水往外走,看到丝丝,两人都吓了一跳。
“东阳哥,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没,没有,我不是我,是,是那个人?”
“那个人?谁?”丝丝急了。
季东阳将血水倒了,才领着她往里面走:“就是昨天街上碰到的那个,那个撞你的人。今天我在山里碰到他了,他受了伤……”
丝丝心中一突,连忙问道:“受了伤?什么伤?被野兽伤的?”
“不是。”季东阳犹豫了一下,才摇头:“是,是刀伤。”
“刀伤?”丝丝语气一沉。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屋里。
果然是昨天碰到的那个人。还是那身银衣,只是,已经脏乱不堪,被扒下来,丢在地上,肩上、腿上,腰上都有伤,看着十分吓人。
此时,他正昏迷着。
“跟人动了刀的,肯定有什么来头吧。会不会……是坏人?”她其实更想说,会不会带来麻烦。可想到季东阳的善良,她临时转了话题。
她是自私的人,先对她好的人,她才会对对方好。可季东阳跟她不一样,这个受了生活太多磨难的人,依旧保有一颗赤诚之心。
不过,她显然忽视了季东阳对她的重视。如果只他自己,大概不会在意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可有丝丝在,他是绝不愿将危险带来的。
所以,他一点犹豫也没有的:“不怕,他这会儿伤着呢。明天我再去镇上打听打听……他要是坏人,我就给送官府去。”
丝丝抿紧了唇,点了点头:“我看行,他这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对了。丝丝,你乍这会儿来了,是有事么?”
“啊?”丝丝才想起来自己来干嘛的。“对,我本来是想让你帮我弄个沙盘。”她将要求跟他说了:“你做两个,到时咱们两一起学写字。”
“唉,好。”季东阳再无不应的。
“对了,明天你要进镇子里,我跟你一起去。”
“好。”他喜欢做事的时候,她跟着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