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裴承秀非常心虚地腹诽这群国学生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居然如此忌惮李淳风,然而,她也莫名的一阵紧张,大气都不敢出,如鸵鸟似的把脑袋埋得很低。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正抱怨着,她听到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再然后,一双锦缎翘头珠履出现在她视野之中。
裴承秀咬住唇,不敢动,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心脏却开始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直跳,跳得她一阵心慌一阵心悸。
片刻,一道低沉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质疑响起,令她又羞又愤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裴承秀?”
完蛋了,李淳风会不会误以为她对他死缠烂打,偷偷摸摸地追到国子监?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输人又输阵。
裴承秀深深呼吸几口,忽的抬起小脑袋,目光从那一双珠履转至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袍,再慢慢地往上,无言的瞥了一眼白袍腰间的玉带,最后,停在一张轮廓清晰的脸庞。
裴承秀和李淳风四目相望。
她坐着,他站着,她与他如此接近,她能清清楚楚看见他深邃眸子里的坦然镇定,他亦能从她绯红俏脸瞧出一丝强作镇定。
……阵势,还是输了。
裴承秀坐姿不改,脸色很郁闷。
之前异常静谧的膳堂,此时渐渐响起国学生窃窃私语之声。他们不明白,他们的老师为何出现在此地,亦不明白他们的老师为何与一位年龄相近的“男子”长时间对视。
裴承秀重重的咳一声,站起来,起身离开座位。往门口走了几步,她想起很重要什么,回眸望向李淳风,语调紧绷:“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话音未落,膳堂里一片哗然。国学生们纷纷打量着裴承秀,交头接耳,密谈之间是掩饰不住对她的好奇。
裴承秀充耳不闻这些嘀咕,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烦闷,转身就走。
“李淳风,你知不知道什么书可以写,什么书不可以写?就算你闲来无事写完《推背图》这种预测大唐国运的鬼神之书,为什么不仔细藏好,偏要流传出去?”
裴承秀站在树荫下,双眉紧蹙,精致的五官笼罩了一层不痛快。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没话找话,更不是故意抬杠,而是严正交涉。
“今日幸好只有我一人听见学生们的胡言乱语,我嘴牢,不会外传。万一被太子或齐王的人听到,治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你担待的起?”
“还有,你既为人师表,理应提醒学生慎行谨言。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诽谤魏徵大人为奸臣,还要不要性命了?”
面对裴承秀的指责,李淳风神色如常,不做任何辩驳,凤目凝视着她,聆听她所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