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兄一脸迷茫,我一脸得意地想要解释,却突然被孔玫打断道:“师兄呀,这阳光太强了,晃得人睁不开眼,时间久了会滋生眼部皱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师兄想了想,笑道:“师弟还是那么爱美啊!再忍一忍吧,卖完了这一筐就回去,到时候师兄请你吃好吃的哈!”
孔玫听见“好吃的”三个字立即喜笑颜开,拿手遮着眼睛娇笑道:“还是师兄人最好!不像某人,只想着俩人闲话家常的,哪里还顾得上体贴我们啊……”
——最后一句自然是说给我听的。
我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体贴’这种东西自然是要给辛勤之人了,像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闲人’,自然是要在一旁晾‘淡’一些喽!”
孔玫柳眉一挑,怒道:“嘿!你丫儿的怎么说话呢!”
——孔玫祖籍大都,平时还看不出什么,但一生气就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口的京腔,音调还特抑扬顿挫,刚开始听极不习惯,还以为她有一生气就唱戏的怪癖呢……
圆子近几天与孔玫交往甚密,听见有架可吵便也不再假寐,忙站起来帮腔道:“就是就是!小和尚你最不招人喜欢了!老是和小黄鹂嘀嘀咕咕,根本就不把我们当回事儿!”
我懒得理她们,反正她们无理取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索性木着一张脸装作一副“贫僧已经坐化闲事莫理”的痴呆表情。
小黄鹂却坐不住了,她一向见不得我们这边吃亏,况且指责我们的居然还是她自己的亲妹妹,不由得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圆子的耳朵,怒道:“小东西!几天不收拾你又皮痒了是吧!什么‘小和尚’,那也是你叫的!”
圆子的年纪虽较小黄鹂略小一些,但胜在天资聪颖,修为却比小黄鹂还高一些,自来就不把她姐姐放在眼里。不过纵使她有铜头铁臂,耳朵却是她的命门,一旦揪住她就受不了了。这回被小黄鹂偷袭成功,圆子也不得不服软,“哎呦哎呦”地叫了几声,又转过来对我可怜兮兮叫道:“呜呜……姐夫救命!姐夫救命啊……”
我被这称呼吓了一个趔趄,见师兄正抱着臂在一旁看笑话,知道他平时没少跟圆子灌输这一思想,白了他一眼,转头对小黄鹂咬牙道:“别饶她!叫她胡说!使劲儿啊……”
被这么一闹,我倒是完全把姚姑娘抛在脑后了。
一行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度过了卖菜生活的第一天,本来还剩下小半筐没卖完,可孔玫和圆子这一对吃不了苦的讨厌鬼却死活不肯继续了,阻拦无效后甚至到了以死相逼的程度。
师兄便偷偷与我商量,说要不然就算了吧,反正现在赚的钱也够回去交差的了。我稍微算了一下,今天的菜钱加上昨天住客店省下来的钱,倒也勉勉强强。于是索性卖他个人情,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回山的路上,大家的兴致都挺高,毕竟有了这第一次组团行动的圆满完成,第二次也算是指日可待了。
走过一条饮食街,因为之前师兄答应了孔玫要请她吃东西的,于是我们便在这一条街逛了起来。路过姚家豆腐店的时候,小黄鹂扯了扯我的衣袖,悄悄使了个眼色。我立刻想起了姚姑娘那一茬儿,忙找了个理由半拉半扯地把众人赶走了。
直到走出了那条街,回头再也看不到豆腐店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庆幸着,一口气还没喘匀,忽听街口有人打架,辱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圆子爱热闹,转身忙朝那边跑去。而我们这群人对于打架早就见怪不怪,所以都无动于衷。结果过了一会儿,忽听那边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紧接着又听一女子大声讲话。我与师兄对视一眼,那女子的声音竟像是圆子!
待我们一行人赶过去时,只见有个男人伏在地下求饶,圆子单脚踩在那人背上,大声训斥着,见我们来了也不躲闪,气哄哄道:“你们看!这人实在是太坏了,居然打自己的老婆!今天要不是被我赶上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我们大吃一惊,想不到打架的是一对夫妻。仔细看去,果然旁边倒着一个女子,身形十分单薄,衣衫都破了,依稀可见身上的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其实我们都十分讨厌打老婆的男人,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打了他倒是容易,可也不好教训太久——人家“一日夫妻百日恩”,指不定什么时候心疼了,反倒反咬我们一口。
师兄上前教育了那丈夫一番,然后就势放走了他。围观群众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就慢慢散去了。孔玫上前扶起那受伤的女子,抚慰了几句。那女子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了,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走。
圆子以为她是怕丈夫日后变本加厉,上去一把扯住那女子的胳膊。那女子吓了一跳,惊恐地抬起头,忽然一愣,呆呆地定在原地,像是再移不开眼。
我看见那女子的容貌,心里不觉一震,心说这可糟糕了……不由得转头往师兄那边看去,果不其然,师兄也是一副呆呆傻傻的震惊样。
小黄鹂在我身后轻轻叹了一声,轻轻扯住了我的袖口。圆子和孔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发觉气氛诡异,轻轻放开了手。
众人呆了半晌,静默良久,忽听那女子沧然欲泣,哽咽道:“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