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脸上阴云密布,乾清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大气也不敢出。
“好!好,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她不要朕,就塞个女人给朕?”
乌雅氏跪在地上,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极为楚楚可怜,一双大眼雾蒙蒙的看着发着脾气不去看她的康熙,身体摇摇欲坠。
佟佳贵妃揉揉额头,亲自给康熙到了杯茶水:“表哥先顺顺气,这么点事也着实不需往心里去。宁妹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若不然表哥也就不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
听了这话,康熙面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佟佳氏也不愿意接收这样的烂摊子,只是赫舍里氏身子已经重了,她胎一直不太稳,到现在还在喝着安胎的药,躺在坤宁宫的床上下不来。钮贵妃倒是愿意为康熙排忧解难,只是她宫里瓜尔佳常在生的二阿哥一直病着,高烧不退,二阿哥一直养在钮贵妃身边,她真是操碎了心,如今又哪有空。
“况且宁妹妹还知道塞个宫女给表哥,可见她心里也是有表哥的,不过是现在没想通,又碍着面子抹不开罢了。”佟佳氏轻声慢语宛如一股涓涓细流抚慰了康熙心中的怒火。
“至于这个宫女……”佟佳氏想了一会:“你叫什么来着?”
“回贵主子话,奴婢……奴婢乌雅·悦宁。”
“宁?这倒是巧了,也是你跟宁妹妹的缘分。”佟佳氏捂嘴笑道。
康熙看着跪着的乌雅氏,昨晚她伺候的很是不错,但又觉得被清舒塞了个女人让他极为抹不开面子,对乌雅氏感觉很复杂。
撇撇嘴:“她一个奴才也配叫宁?”
“这倒也是,宁妹妹自是与众不同的。”佟佳氏意味深长的看着浑身都僵硬了起来的乌雅氏:“既然表哥已经发话了,这个宁字你是不能用了,改了吧,不如叫悦和。只是既然伺候了表哥,也不能再做奴才了,表哥看封个什么位分的好?”
康熙摇摇头,浑然不在意一般:“明珠看着办就行。”
佟佳氏眼波一转:“本来宫女晋位应从官女子开始熬,只是既然这乌雅氏是宁妹妹推荐的,倒也不能等闲置之。不若先封个常在,享贵人待遇,等她为表哥生个一儿半女后,在正式封贵人,赐封号。得了,宁妹妹的养心殿肯定是不能要你,你跟着本宫住景仁宫吧。”
“谢主子爷大恩,谢贵主子大恩。”
佟佳氏领着乌雅氏进了景仁宫,让宫女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她住。
她神情悠然,抚着手上精致的指甲套子,笑道:“你也有了位分,以后就是本宫的姐妹了。只是昨日表哥也是有些抹不开面子,想来一段时间都不会翻你的牌子。”
叹了一口气,佟佳氏神色悠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他拉·宁舒拿你顶缸呢,虽然你也因祸得福晋了常在位,你可要好好感谢她才是。名字的事也是没办法,宫里嫔妃谁不知道她是表哥心里的人,就连老祖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苦了你了。”
乌雅氏垂头,掩饰住脸上的妒意,昨晚主子爷虽然抱着她,嘴里念得却全是他他拉·宁舒那个贱人的名字。
佟佳氏满意的笑了笑:“以后你也是主子了,也要拿出主子的款出来。好好伺候表哥,本宫会重重赏你。”
“是,奴才谨遵贵主子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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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康熙并没有去后宫,也没有点后宫嫔妃任何一人的牌子。平南王尚可喜的长子带着弟弟进了京,是为了给其长子请封世子之位来的。平南王尚可喜并非铁帽子王,封王也是近几年的事。
本来请封世子的事并不需要进京,平西王吴三桂和靖南王耿精忠请封世子之时也并未进京。但对于尚可喜的儿子,康熙却着重要求其两位儿子进京。
一来康熙小皇帝想要削藩,其中吴三桂做大,他自然是要拉拢耿精忠和尚可喜,而来留其一子在京内,也是人质。就像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那般,虽然做了额驸,官居二品,可也是钳制吴三桂的棋子。
宴请平南王的两位儿子,福全和常宁两个封了亲王的兄弟作陪。康熙还活着的兄弟只有福全、常宁和隆禧。先前擒拿鳌拜之时,福全已经被封了裕亲王,去年常宁也别封了恭亲王,只剩下一个隆禧,年纪尚小,康熙想着还是大一点再看看。
尚可喜的长子尚之隆比康熙还大十多岁,然而他却不敢造次,说是宴请,谁知道是什么鸿门宴。现在朝廷对于三位汉人王爷的态度越发的暧昧起来,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在北京城过的举步维艰,同为异姓王爷世子,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尚之隆的弟弟尚之进只有十六岁,他是尚可喜的幼子,乃是尚可喜喜爱的宠妾所生,生的神采飞扬,凤眼薄唇,极为俊秀。尚可喜也最喜欢这个儿子。
显然是少年心性,尚之进虽然面色恭敬,但见康熙小皇帝比他也大不了多少,不免心生亲近。
康熙不动声色,举起酒杯:“御膳房虽然也有南边的厨子,可到底不如你们府里的地道,也不知合不合世子的口味。”
“御膳房的厨子都是万里挑一,自然是合的。”
“我看世子吃的倒也香甜,不过之进好似没怎么动筷。”
尚之进抱拳:“回皇上话,奴才只是觉得御膳房做的江南菜失了原味,我们府中有个做江南菜顶顶好的厨子,奴才看比御膳房的做的好多了。”
“闭嘴!”尚之隆立刻跪下请罪:“皇上恕罪,奴才弟弟实在口不择言……”
康熙摆摆手:“不必如此拘泥,今天乃是家宴,朕看之进倒是很好嘛。”
常宁瞥见福全拿着酒杯若有所思,他今晚完全在走神,悄悄捅了捅他的胳膊,也笑道:“皇兄最喜欢之进这样爽朗的人,无碍无碍。”
“平南王的儿子都是英杰,朕敬尔等一杯。”
喝完了酒,康熙拍着尚之隆的肩膀:“汝的阿玛乃是我大清的肱骨之臣,尔等也是少年英豪,朕不如朕招你做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女婿如何?”
“这……这……如此殊荣,奴才实在惶恐,只是奴才家中已有发妻,怕是会委屈公主。”尚之隆满头大汗。
康熙不在意的笑笑:“朕的妹子是没法给你做妾的,什么发妻,休了便是。你若不想休,让她做妾就是了。”
尚之隆头上的汗珠子越来越多了:“皇上厚爱,奴才实在不知如何回报。只是家中发妻为奴才付出良多,并无大错,这贬妻为妾,奴才实在……”
康熙有点喝多了,听了这话不太高兴。
常宁急忙打圆场:“皇兄也不必勉强世子,世子是个重情义的。臣弟看之进也是少年英才,不若给之进做个媒岂不是两全了?”
康熙脸色由阴转晴。
筹光交错间,常宁小声问身旁的福全:“二哥,你怎得今晚一直心不在焉的。”
福全回过神来,苦笑:“二哥有些心事。”
“弟弟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女人的事,可今晚不同,那位若是不高兴,咱俩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女人的事什么时候想都行。”
福全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为兄知道了。”
“这回奴才进京,也没什么能进献给皇上的,不过带了一只白蕊薄瓷杯,是今年出的最好的,请皇上赏玩。”
康熙哈哈一笑:“好,取上来。”
尚之隆拍了拍手,吩咐下去,就有小太监打扮的奴才端着一个盖着黄布的盘子走进了湖心亭。
康熙已然有些微醺。
小太监跪到康熙面前,掀开黄布,此时他眼中精光一闪,从盘子底部抽出一把匕首朝着康熙胸前刺去,左手一甩两道白光闪过,康熙身后的侍卫应声倒地。
“救驾!来人,救驾!”
常宁回过神来,想抽出腰间的刀,却什么也没摸到,他才想起来,这是家宴,全身上下不要说兵器就连一个铁片也不能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