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肃看册子时,脸上神色的变化,曹化淳看的清楚。他可以感觉的到,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似乎关联不小。
他在翻开之前,先是仔细地端量了一番封面,感觉没有什么端倪,这才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页上的内容,曹化淳的身子不由震了一下,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一页一页的翻过,直到看过最后一夜,曹化淳低声说道:“大人啊,看来您说的那个洪森,来路不简单呀,这本册子,分明是玉牒么。”
所谓玉牒,说白了,就是皇帝他家的家谱。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正是如此。公公是宫里人,在这份伪玉牒上,应该多少能够看出些门道吧。”
“怎么说呢,从这上面的名字里,确实能看出这个洪森的身份,他应该是成祖皇帝次子朱高煦的后人,当年朱高煦造反,满门都被圈禁,后被宣宗皇帝全部诛杀。只是没听说还有活着的呀,这是宗室内部的事情,咱们想要过问,还没那个权利,大人以为呢?”曹化淳笑呵呵地说道。
“说的也是。现在斩龙帮已经覆灭,咱们做臣子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本督等下就将剿匪的全部始末,写成奏折,上陈天听。公公在此,其实最好,这份奏折,待肃拟好之后,就交与公公,届时由公公帮忙转交陛下。以免半途有什么闪失。”岳肃说道。
“自当义不容辞。”曹化淳点头说道。
“对了公公,您不是奉命来调查国舅爷的那桩案子么,那桩案子的始末,本督已经查明白了,全是斩龙帮所为,意图嫁祸本督。事情是这样的……”岳肃当下,张中信那桩案子的详细,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虽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只有洪森的亲口承认,而洪森也死了,但是岳肃相信,单凭自己以身为饵,剿灭斩龙帮这桩事,太后也会相信自己。再者说,还有两具洪森的尸体,把这个亮出来,太后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化淳听过之后,是连连点头,他当然是相信岳肃的,因为张中信那是明摆着被人利用,先送密信,然后被杀,这不就是一个局么。
接下来,岳肃将曹化淳安顿在府中,自己则忙碌起来。善后事宜太多了,洪府的家产,那是必须要运到燕京的,因为数目太大,路程太远,一定要派重兵押运。裴玄受了伤,自然不能让他去,但是岳肃把事情交给了他,让他选派将领,安排军队,负责押运。
湖州的富户,岳肃也不是挨个抄家,那些恶事做多的,方抄家问斩,家产送往燕京。而坏事做的不多的,没有什么大案的,岳肃则手下留情,重打一番,处罚白银万两,以作警示。
岳肃写了份奏折,将剿匪的全部经过,详详细细的写到上面。张中信的案子,自然要交待,为了引蛇出洞,令水师造成损失,岳肃也不隐瞒。有功将士的名字、功绩,一个也没漏掉,也都写的详细,活着的,请朝廷加以褒奖,阵亡的,也请朝廷优价抚恤。岳肃甚至还大胆写上了抚恤的数额,每人二百两。这个是个大数,此一战阵亡将士不在少数,已然过千,一千人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不过这和岳大人的抄家所得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两具洪森的尸体,岳肃也吩咐一并带上路,主要人犯的尸体,也都带上。
不曰之后,一切安排妥当,由曹化淳与浙江的一名副将领衔,押着所有的东西,赶往京师。
一路无话,两月之后,曹化淳抵达燕京。他直接进了紫禁城,将岳肃的奏折呈给太后。
湖州的事情,其实张嫣已经知道了一些,东厂在全国各地都派有探子,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马上回报。他们轻装简行,速度当然要快,可以说,现在的张嫣,其实就是在等岳大人的折子。
慈宁宫内,张嫣看过奏折,感慨良久,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说辞。对于岳肃亲自涉险,引敌出动,剿灭叛匪一事,张嫣是无比的感动,倘若朝廷的官员,都能像岳肃这样,何愁国家不太平。对于张中信的死,张嫣现在也已经释然,他相信岳肃是无辜的,是被陷害。
可是,现在要怎么回复岳肃的这份奏折呢?
表彰一番,调回燕京。张嫣说句实在话,真的有些不愿意。为什么呢?谁也不喜欢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呀,当初岳肃想回来,想去陕西剿匪,她没有批准,反而是把岳肃打发走闽浙,这个边陲之地。结果岳肃没有半句怨言,先剿灭海盗,后收复台湾、澎湖,最后又把斩龙帮的叛匪给灭了,功劳之大,那就不用说了。就是功劳太大了,反而令人更加忌惮,这要回来,朝廷还不得成了他的一言堂,自己这个太后,和自己年幼的儿子,哪还有说话的权利。整个大明江山,不就成了他岳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