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群鸟出巢,叽喳着围着浮生盘旋来去,我睁开眼从床上坐起,不用看表,标准五半,我的雀儿闹钟风雨无阻准报时。武房间房门紧闭,今天周一,茶客稀少,加之昨日一番忙碌,估计现在还在睡梦中。我轻掩房门,下楼洗漱完毕,开始每日早课,出门登山锻炼。
自从我搬到浮生茶馆住下之后,每日早起登山就是必修课,磨山景区植被繁茂,又为东湖环绕,空气极清新。每日早上登山仿佛总能见到薄雾缭绕,特别是空山新雨后,朦胧若带。每次指着给武看,武却薄薄一雾气,哪里漂亮了,挪揄我诗人气质浓郁想象丰富。我也疑惑过,后来认识了老刘头,他也每日登山锻炼,看中的就是这似有似无的雾气,谓其若洞天福地,我这才宽下心来,直笑武神经大条。
爬到山天已大亮,远眺东湖,本应该是心旷神怡,不知怎么地,心潮起伏不安,我暗自纳闷:我心一向安静,甚少如此,当年接到名校通知书,父亲极高兴,我心中也无甚波澜,奇怪也哉!和山锻炼的老刘头等熟人匆匆打过招呼,正欲下山,老刘头一把拉住我:“方老板今儿怎么心不在焉?我看你印堂发亮,有喜事吧,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吵架了心烦在吧?女朋友得靠哄的,你们年轻啊,一事就慌慌张张怎么行。看见东边那副摩崖石刻没?老头子我每次心烦就看看它,书法可以安神哩!”
我顺着老刘头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色崖壁上红色的楷书:
只西湖在帝都,武昌新又东湖。
一围烟浪六十里,几队寒鸥千百雏。
野木迢迢遮去雁,渔舟映飞乌。
如何不作钱塘景,要与江城作画图。
这幅摩崖石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字并不出彩,重在方正。凝神看了一会,老刘头拍了拍我的肩:“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吧?”
果然如老刘头所,心绪果真平静下来:“还是您见识广,心里一下安静多了,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心绪不宁。”
老刘头呵呵一笑:“你子啊,总是爱看一些神啊怪的闲书,是时候该找个老婆了,结婚了有人管束,事情也多,你还有闲功夫心绪不宁来着。”
我摆摆手:“刘老您主要就是为了这茬吧,您想喝我喜酒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现在连女朋友的目标都还没有,可有的您等的,我回茶馆去了,您一会有空到我那喝茶,上好猴魁!”
下山回到茶馆,武已经开门迎客,和往常一样一个客人也没有,游客都还在来磨山景区的路上,来奇怪,景区职工除了老刘头外就没有人造访过浮生茶馆,所以每日上午都是茶馆中最为清闲的时候。我吩咐武看好茶馆,出门向磨山后山落雁岛方向走去。最让人欢喜的地方就在这里了,武汉市常住人口一千万,东湖、磨山又在市区之内,一到节假日,景区人山人海,但我这浮生店地处偏僻,游客少有到达,再向山后落雁岛方向走上两个钟头,沿东湖湖边更是人迹罕至,能在闹市之中有如此取静之处殊为不易。
走了两个多时,来到湖边一处林中空地,空地不大十来个平方,四周都是高大的水杉树,靠近水边一块大青石,青石半面没入湖水之中,岸上半边青石平坦如镜,恰恰能容一人蜷卧其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发现的宝地。我半支着手,曲起一条腿,斜倚在青石上发呆,微风吹来激起细浪拍打着湖岸,不远处一簇簇菱形的菱角叶子随着波浪起起伏伏,几片半大的睡莲叶子缀在菱角中。
正是惬意时,突有话声传来:“吾,玉衡子,师尊欲见汝。”我回头一看,那人见我回过头来,行了一礼。我慌忙起身回礼。仔细观详,那人面容清瘦古拙,下颌三缕柳须,面色红润如婴儿,头发黑亮披下,披发及肩处有黑绳捆结,青衣直身对襟外套。
这地方除了我就只有武知道,这还有两天才是愚人节啊,武今年也太不着调了,看着这扮相、这行头,还真是肯下本钱,我暗想。不过转念想到去年愚人节那子硬是找了位美女,自称是暗恋我许久的初中隔壁班同学,差让我信以为真,结果狼狈不堪,被他笑话了半年多。不过这次用我之所好来调戏我,且看我如何拆穿。
我一抬手,做惊讶状:“阁下悄然而来,渺无身形,可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