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夷散人笑道:“老夫不过是想向他讨教一些幽冥之事,他精于鬼术,一定有些独到见解,又没说要打打杀杀,你们这些做小的十分无礼,污言秽语,得给些教训才是。”他把话说完,又是一甩袖子,飞出数十枚丹丸。这些丹丸一着地,弹跳之间便即化作一个个身强体壮的金甲武士,从地上纷纷站起。
这些金甲武士足有三丈来高,人人手举大刀,一句话不说便恶狠狠往役鬼堂的人群杀去。
役鬼堂众人惊得纷纷往后退却,你推我挤,呼爹喊娘的乱成一团。这后退的人群正好撞到随后而来的蚩浑那些人里,又是激起一阵骚动。等那些个金甲武士追上来时,人人只道一场血战,谁知一阵风吹过,那些金甲武士便纷纷消散,化作一地的朱丹落在地上。
原来是虚惊一场,这些个金甲武士都是幻象。
卜夷散人哈哈大笑,高声道:“都说有神通,谁演真道德?堪破金丹道,撒豆也成兵。”身形微动,人已站在了那辆破板车之上,轻轻一抖麻绳,系住两只山羊,拉着他不慌不忙的进城去了。
洛水城议事大堂
华阳门掌门岳光祖高坐台上,左右依次为崇妙大师与司马明空。三人刚从城头返回此地,坐下后,岳光祖面上神色阴晴不定,望着大门处蹙了眉头,一言不发。
司马明空忍不住道:“岳真人为何事皱眉?”
岳光祖冷眼一瞥,说道:“昆仑派解危,都是拜那老者所赐,二位难道看不出来么?”
司马明空道:“岳真人是说那突然冒出来的山野散修之人卜夷么?他一介老叟,无权无势,就算手段了得又能有什么作为?只要晓以利害,笼络人心,还不是惟岳真人你马首是瞻。”
岳光祖道:“这卜夷散人你们也许并无印象,但本座其实却早有耳闻了。”
“哦,岳真人早知有卜夷此人?”
二人都有些惊讶。
岳光祖点头道:“不错,不过并非本座与他有什么来往,而是我那师弟曾与此人见过数次,当初就曾对我言道,那卜夷散人深藏不露,看不清底细深浅,当时我还不信,直到今日才知,我师弟所言一点不假。”
司马明空道:“贾道兄与此人早有接触?那这卜夷散人到底是何来历?”
岳光祖道:“我师弟也不晓得,只知炼丹是其一绝,颇有玄妙之处。这丹鼎之道于我等修道之人乃是外途,能借此大成者几无所闻。当初会盟之时,此人自称来自蜀山,试问蜀地山川千千万万,哪一座山哪一座洞府才是蜀山门户?故此定然不是真的。”
司马明空道:“反正一会儿他就会进城,到时便由崇妙大师试探他口风,看他师承何人,到底有没有门派?若是孤家寡人一个,便招他做个门户长老,一介虚职,却也荣宠备至,且看他答应不答应?”
岳光祖点头道:“暂且如此。”
就在这大殿之内,岳光祖摆开了数张宴席,列宴迎接卜夷散人大驾,顺便为昆仑派诸位道友压惊。
岳光祖在主位坐下不久,派去邀请的弟子便来禀报道:“昆仑派各位道友和那卜夷散人来了。”随即便听到门外有人高声笑道:“老夫初来乍到,就盛情相邀,实在是不敢当啊不敢当。”人虽然未见,但声音高亮,如在耳畔。
岳光祖眼中精光一闪,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华阳真人岳光祖,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随即便见大门处一位朴素老者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正是那卜夷散人。二人一照面,岳光祖看得更是仔细,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这样一个老叟暗藏有惊人手段。
卜夷散人身后跟随着一众昆仑派门人,余文化、苍祯道人、钱文义等虽然受邀而来,但面上却无笑意,只是淡淡问候几句,便即不声不响的坐了下来。倒是卜夷散人与岳光祖、司马明空、崇妙大师等一见如故,直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寒暄不已。
众人安坐之后,岳光祖道:“卜夷道友,今日若非你大显神通,昆仑派几位道兄只怕极难脱身,本座在这里敬你一杯。”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那苍祯道人腾的站起,沉脸道:“不错,若非卜夷道友出手,的确不妙,就不知当时岳真人又在何处?”
岳光祖一扫昆仑派众人,见来的几位都是面色不渝,心中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肃然道:“本座一见诸位被围,便与司马谷主和崇妙大师邀集人手前去解救,只是事出突然,一时不能齐备。即便如此,我等还是片刻不敢耽搁,不等人齐就想杀出城去,偏偏又被那魔教所放的毒雾所阻,放言说要攻城。诸位仔细想一想,这时候我若率领同道前来救援,本城空虚,未尝不是中了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本座思前想后,总是难下决断,幸好卜夷道友出手,本座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各位同道若埋怨本座当时没有出手相救,我也无话可说,本座不克重任,诸位另请贤能便是。”
一旁的司马明空道:“岳真人也是不得已为之,在下亲眼所见,既要顾全大局,又要前去救人,当真左右为难。如岳真人不愿担当这引领众道的魁首,还有何人能够?”
岳光祖道:“本座看卜夷道友修为精湛,正可担当此任。”
卜夷散人笑道:“老夫刚来此地,这么重的担子压过来,这把老骨头还不垮掉,而且旁人也未必心服,不敢当不敢当。”连连摆手拒绝。
昆仑派众人一时无言,气氛颇为沉闷。今日之战不但未胜,更差些全军覆没,任谁都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