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连别诺的坚持下,皇后的策封大典是跟皇上登基同一天,尽管不合礼法,但皇上夫妻情深,自有其道理,是以再无人敢反驳。
只是,皇后与皇上夫妻多年,竟然从未有子嗣,这是一件令人焦心的事。
尽管季连别诺知道他的家事,迟早会成为朝廷大事,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大臣们热心过了头,纷纷参请皇上选秀,充盈后宫,以续子嗣。
季连别诺以国基未稳,拖过了半年,此后要求皇上为大局着想的呼声此起彼伏。他烦透了,金口玉言,谁要敢再管他的家事,杖责!
此言一出,倒是消停了一时半刻,未有人再敢在朝堂之上提及。
但大臣们呕心沥血,如何能放任这等国家大事不管?于是变了花样,今儿张大臣祝寿,明儿李大臣设宴为天下祈福,总之名目繁多,必请皇上到场。
许多皆是开国功臣,季连别诺抹不开面儿,不得不亲身到场。席间,不是这个大臣之女,就是那个将军之妹,纷纷献舞以博皇上一笑。
今天,正是有这样一场宴席,被燕唯儿知道,便收拾了行装,跑出皇宫。
燕唯儿仍旧在季连别诺怀里挣扎,气咻咻的:“不许抱我,不许碰我,你多找几个妃子进宫,抱别人去!”
听起来,多么无理,全无正宫皇后的气度。但季连别诺抱她抱得更紧:“唯儿,你还要动是不是?再动,我就地给你办了!”
再不是帝王正气凛然的气质,邪魅的笑容浮在嘴角。这样久违了的闺房话让人听来脸红耳热,却最是有效。他当然清楚用什么招制这位不听话的皇后。
果然,燕唯儿不动了,十分恼怒:“这像是君王说得出来的粗野之话么?”
“君王也要吃饭,也要睡觉,也有七情六欲。怎么就不能说了?”季连别诺振振有词,感叹一下:“我最近忙于政事,是忽略了你。”
长久的沉默。
燕唯儿低着头,喃喃道:“别诺,我,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季连别诺道:“我们之间何至于用请求这两个字?”
燕唯儿声音更小了:“我想,我想离开皇宫。”这件事,不是想了一天两天,而是想了一月两月。从第一场艳色无边的宴会便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倒没有伟大到,真想让季连别诺纳无数个女子为妃,与她共享夫君疼爱。但是她通晓医术,深知自己一直未能给季连别诺生下一儿半女的真正原因。她曾经遭受过的灾难,不仅令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并且因为拖得太久,身体受创,导致很难再怀上孩儿。
单不谈季连别诺是不是大唯国皇帝,就算只是季连尊主,也不可能令其断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更何况,他是一个刚刚新建国家的帝王!
她今天趁着这样一种心境,打着这样一个名目幌子,其实无非是想逃离宫中。也许她走了,季连别诺才肯纳妃。等季连别诺有了孩子,她不知道还敢不敢与他相见?
彻夜冥想,竟是这么伤痛,又这么无奈。
季连别诺目光黯淡,很快,他就掩饰了这种情绪:“唯儿,我真的冷落你到这个地步了?”
他近日都宿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连日来,杂事繁多,似乎,真的冷落了她。
“没有。”燕唯儿硬着心肠道:“是我在皇宫待烦了,你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皇宫一点也不好玩,所以我想走了,还请皇上成全。”
疏离的口气,一如那年,他们赌气。
她像个淘气的孩子,喋喋不休:“我出宫之后,把好玩的好看的都写下来,然后快马传书给你好不好?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会治病,还可以赚钱,阿努也可以保护我。当然,你知道的,就我会的东西,现在也少有人敢动我。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好闷哦,快要闷死啦。”
她娇憨的神态,令人不忍苛责。
“唯儿,”季连别诺声音凝重,听来无尽寂寞:“诺大的皇宫,你知道不好玩,难道我又觉得好玩了?有你在,我尚能坚持,可是你都走了,我怎么办?”
他不是个合格的君王,自登基以来,没有一天不在想退位之事。但是,季连修还年轻,哪里扛得下这副担子?若是不管不顾,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局面,必将混乱,到时,将如何对得起天下人的拥戴?
那几乎是众望所归,万民景仰的局面。
燕唯儿听得心中一痛,却笑嘻嘻地:“别诺,你要打开心扉,多看几个美人,这样才像个帝王,懂吗?到时你就会觉得皇宫里好玩了。”
一扫曾经懂事的性子,仿佛变了个人。
却像极了季连别诺初遇时的那个唯儿,说话残忍,时时想着要逃跑要离开,对他毫无留恋。
季连别诺长叹一声:“我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又是冬天,冬天的风那么冷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