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儿回击,寸步不让:“如果你要的只是一具尸体,你就能说了算。”她知道他的目的,有持无恐。
风楚阳微微摇头:“此举可一而不可再,用多了,就不灵了。”
燕唯儿抬头一望,阳光里飞舞着无尽沙尘,眼睛被迷乱得几乎一团漆黑。她站着晃了晃,轰然倒下,吓得茉莉一声声尖叫:“夫人!夫人!”
燕唯儿勉强睁开眼,无力道:“从今天起,停药。”说完,她闭上眼,一动不动,伴随着剧烈咳嗽,忽地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血。
风楚阳沉声道:“朱兴,周力,把人带过来。”他脸上一丝无奈,一场口角,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好好调养身体,否则,你只要死了,这一干人等一个都活不了。”
“像你的作风,我相信你做得出来。”燕唯儿闭着眼睛冷冷回敬。
人很快被带进院子。小五冲过来,跪在地上,和茉莉一起扶着燕唯儿喊:“韦大小姐!韦大小姐……”他的娘亲在燕唯儿的悉心调养下,已经恢复得很好,他更视韦大小姐如天神一般。
风楚阳转身要走,刚到墙砖砌成半圆的门口,就听燕唯儿喊道:“风楚阳……”之后,又是一阵急咳,半天喘不过气来。
风楚阳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燕唯儿想起他的好,只是停下脚步,并未转过头来。
“给我……一架筝琴。”燕唯儿声音很轻,但仍清楚地传进风楚阳的耳鼓。
风楚阳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允,就那么走了出去。
过了两日,筝琴便送了过来。
整个院子空旷而寂寥,尽管翻修得焕然一新,却仍难掩斑驳风沙。
院子里,到处是丫环和侍卫,看那阵势,无一是省油的灯,个个都非寻常人等。
院子外面,侍卫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风楚阳却不知所踪。
燕唯儿自住进屋子,就卧床不起,直到风楚阳的筝琴到手,方按时按量服药。过了两日,她又开了新方子,叫风楚阳的家仆照方子抓药去。
又过得几日,燕唯儿能下床了,只是身体仍有些虚弱。她强撑着,在小五和茉莉的搀扶下,走出房间。
柳条新绿,槐树葱郁,艳阳仍高高普照着院落。右侧有个凉亭,当中一张桌子,周围几把小椅。燕唯儿就坐在那儿,想象高墙院外,月河以北的春风柳岸,思念她的家,她的娘亲,她的爱人。
远远听到阵阵声音从院外传来:“参见三皇子!”一路而来,纷纷有人跪倒:“参见三皇子!”
声lang不绝于耳,可见这个院子是如何重兵把守。
燕唯儿喝一口银耳汤,用手绢轻轻擦试嘴角。她没有抬头,仿佛不知他大驾光临,又或者,这个人光临,跟她毫无关系。
风楚阳坐下,在她对面。他一身暗红紫袍,黑色腰带上,镶嵌着玛瑙玉石,透出超然贵气。紫金冠束发,丰神俊朗,英气逼人。
“韦大小姐,身体可已无恙?”风楚阳端起丫环刚沏的雨前龙井,喝了一口,品味良久。
“托你的福,死不了。”燕唯儿继续喝她的银耳汤,一口一口:“我怎能死了,让你来害我的人呢?”
风楚阳笑着点头:“有这个想法,很不错。”他话锋一转:“韦大小姐,可想听听,月河以北发生的事?”
燕唯儿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汤匙。
风楚阳悠然的声音:“将你带走的那天晚上,我的兵马突袭了季连家的回陕牧场。”
燕唯儿的血都快要凝固了,却又听得风楚阳说:“结果我精心挑选的兵马,竟然血溅回陕,只有少量的残兵败将退了回来。季连别诺这一仗神气了,在回陕大肆犒赏将士。”他像是在说一场胜仗,语气里还有些兴灾乐祸。
燕唯儿手脚冰凉,连听到季连别诺赢了,都心有余悸,不知道风楚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就没点什么反应么?”风楚阳显然很满意燕唯儿被他镇住的神情,连说话都变得如三月春风。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燕唯儿一刹那间,忽然隐隐明白,风楚阳话里的含意。她被掳之日,他血洗回陕牧场,而季连别诺犒赏将士,竟然没有带领人马直逼京都,去追失踪的夫人。
京都,也早已埋伏了人马,等着季连别诺踏进陷阱。
可是,季连别诺按兵不动,甚至月河沿岸都不见他的兵马搜查。
燕唯儿心内欢喜,季连别诺终是选择了月河以北的百姓,而不会像上一次她失踪的时候,那么草莽,连夜直闯京都。
他变得沉着冷静,懂得把握孰重孰轻。燕唯儿掩饰着心中的骄傲,轻轻埋首,将那碗银耳汤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