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本想留下来,听得季连少主这样说,忙点点头,有他照顾,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季连别诺打发了一屋子人,将门关好,对燕唯儿道:“你想睡就放心睡,别怕。疼了就叫我,好吗?”
燕唯儿仍旧点点头,眼睛迷茫地望着他的脸,半响,轻声道:“诺,要不叫茉莉进来陪我,你明天还要忙,晚上这么照顾我,身体会吃不消的。”
“你不要隐瞒不报,再跟我闹小脾气,我就很感谢你了。”季连别诺侧身躺在她的身旁:“唯儿,还记不记得,你以前也这么躺在我怀里?”
燕唯儿摇摇头:“不记得了,只是觉得熟悉,失忆后第一次见你,就很熟悉。”她果然乖乖地躺在他怀里,像只小猫。
“好了,唯儿,不要东想西想。”季连别诺拍着她:“睡吧,头要是疼,无论如何都要叫醒我,听到吗?要是你不听话,我会生气的。”
燕唯儿确实累得不行,头刚剧烈痛过,吃了止痛药后,现在一下子松懈下来,便疲乏至极,偎在季连别诺怀里很快就熟睡过去。
而季连别诺却是胆战心惊,无法入睡了。刚才燕唯儿脸色从白变为紫,可见痛到如何锥心。这样的夜晚,照大夫的话说来,已不是一天两天。
他的心忽然疼痛难忍,怀中这个女人,年纪虽小,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智。大夫刚才拉着他到屋外,特意千叮万嘱,千万不能大意,颅内出血与别不同,说去就去了。
季连别诺侧身低头看向怀中熟睡的小女人,百感交集,无法言说的怜爱,她受了太多苦,以为快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却不料,其实正过着走纲丝的生活,战战兢兢。
最要命的是,今后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说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会时不时想起些莫名其妙的片段,那种片段,任谁都会猜疑。
尤其是她,太过聪明,心思细腻,更是会有的没的全想了个遍,还不往好的方向猜测。而他正待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时,才发现她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
她不能受刺激,但这种刺激会时时闪现出来。
要命!季连别诺无力地感叹命运弄人。他的头也开始痛了,燕唯儿逃走的第一次,那个大雨的天,在泥水里,两人都疯狂之至。
燕唯儿恨他入骨:“你就算给我正室的名份,我也不会上你的床榻……”
而他,当时多么混蛋:“你已是残破之身,谁会要你?”
如果这些片段断章取义地跳入她的脑海,会有什么后果?唯儿会有多绝望?她是个那么在乎名誉又小心翼翼的人,只是因为一个小妾的身份,都卑微得怕污了季连家的声誉。
季连别诺此时真正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他犯了错,便要受到惩罚,不会让他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娶妻生子。
但是,要报也报在他的身上啊,为什么让唯儿受那么多苦?
这一宿,季连别诺几乎未合过眼,就那么醒醒睡睡,睡睡醒醒,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只要身边的燕唯儿轻轻一动,他便赶紧起身看她,发现她只是睡着了翻翻身,并没出现任何异常情况,这才安下心来。
季连别诺早晨轻手轻脚起床,还真怕吵醒了她,正要出门,扭身却发现燕唯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他倒回床边,轻轻抚着她的头:“还疼吗?我吵醒你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燕唯儿悠悠叹口气:“真好。”
“什么?”季连别诺听不明白她的话。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燕唯儿露出温柔的笑容,恬静而淡然:“我很踏实,心也不乱了。”
“小傻瓜,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守护你,无论你怎样了,我都和你一起。”季连别诺的笑容微微的,很沉静,也很令人心安。
他们互相凝视着,仿佛时光都凝固了。
这是一个太安详太恬静的早晨。两人不抬扛,不吵架,不赌气,只是那么轻轻地看着,不是很热烈,宁静得令人不忍打破这样的氛围。
就像老夫老妻,相濡以沫。
季连别诺道了别,去忙他的事。而燕唯儿经昨晚的折腾,仍然全身无力,躺在床上。
她心中有了清晰的影像,她和季连别诺之间,曾经一定不是很愉快的开始。他们经历许多,也许有误会,折磨,无比令人煎熬。
可是,又怎样呢?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爱着她,她不是傻瓜,能感觉得到那份挚诚。
不是听了那个“只娶你一个”的誓言,而是用心去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真心和狂热,视她如珠如宝。
她下了决心,无论以后想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定会先选择相信他,然后给他解释的机会。